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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独裁者报告(294)

.而现在,战争让曾国藩充满了失望。这种失望,在某种程度上,并不是对战争的胜负或者结果,而就是对战争本身。

湘军出道以来,把各地的战场都算上,几乎是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苍山洱海,残阳如血,其残酷程度、激烈程度,都非常人所能想象。曾国藩把战争比作‘血肉磨坊‘,它的残酷让曾国藩触目惊心。尤其是对人『性』在战争中的扭曲和丑陋,曾国藩更感绝望。

在和平环境里,人『性』,至少还有边缘和底线,轻易之间,是不突破底线的;但在战争中,人『性』之中的凶残与丑陋几乎无法控制。平日里曾国藩孜孜追求的清明和理『性』,在战争的环境中,更是无从谈起?

战争如此的凶残和暴戾,想起来,就让曾国藩心惊肉跳。

战争让曾国藩失望,也使其充满痛苦。痛苦在于,曾国藩不得不改变自己;而自己,又不满意,甚至厌恶这种改变。多年来理学的熏陶,已让曾国藩习惯于用荣辱感以及道德的是非标准来判断问题,对待任何事情,都力求在道德范围之内,争取做到中庸完美。在某种程度上,曾国藩甚至算得上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曾国藩清楚地知道,要赢得战争的胜利,自己的手下尽量地少牺牲,他必须得委屈自己。曾国藩困『惑』的根本在于,即使是这场战争胜利了,这个庞大的帝国也没有实质『性』的改变和进步。自己牺牲一切拼命来维系这样的道统,又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呢?

让曾国藩感到失望的还有自己的部下。一开始,曾国藩对于自己组建的湘军,还抱有理想化的成分。在他看来,自己亲手建立的军队应该是一支纪律严明、爱民如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武装力量。

在这支军队中,各级军事将领应该不为名不为利,以天道作为自己的责任。因此,曾国藩一开始就让那些与自己志同道合的读书人担任湘军的各级指挥者,想以文化和道德的力量来塑造军队之魂。

但经过数年艰苦卓绝的战斗之后,曾国藩越来越不能容忍这支军队的不断的失败了。

曾国藩之所以如此失落,是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自己刚刚得到了一个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武昌已经丢了!

“虽贤哲难免过差,原诸君谠论忠言,常攻吾短;

凡堂属略同师弟,使僚友行修名立,乃尽我心。”

强忍着巨大悲伤,曾国藩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写完了这副自己最喜欢的对联,然后,精疲力竭的倒在了椅子之上......

“大帅.......”

曾国华走了进来,见到大帅瘫软在了椅子上,稍稍愣了一下,不知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自己的兄长说话。

他和曾国荃最大不同在于,曾国华从来都是非常尊重自己兄长,在别人面前随时随地也都会叫曾国藩“大帅”,维护大帅面子......

“说吧。”曾国藩看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张震,张震让人给你带来了一封信.......”曾国华在那犹豫许久,终于说道。

曾国藩一个机灵,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什么?张震的信?”

“是的,我刚刚才收到的........”说着,曾国华掏出一那封信放到了曾国藩面前。

“.........你我互相各呈心机多年,彼此争斗,我反了,难道曾帅以为自己日子也会好过吗......这个异族的朝廷,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们汉人......

武昌已经落到了我的手里,想要重新夺回去千难万难,武昌既然丢了,难道曾帅以为两湖之地还能保全多久......

即便本帅停止用兵,满清朝廷必然『逼』迫曾帅重新夺回武昌,而后再夺江西、安徽、江苏......曾帅以为胜算几何......

江西退兵,湘军必然名誉扫地,朝廷和咸丰必然震怒无比,或死『逼』曾帅,或罢免曾帅,曾帅和湘军左右为难,张震深为曾帅湘军担忧。

曾帅莫非忘了大悟村之病了吗.......”

看到这里,曾国藩一个哆嗦,大悟村之病,张震是怎么会知道的?

在大悟村的时候,由于心情不好,曾国藩不久就病倒了,并且,一病不起,发起了高烧。

曾国藩在湘潭的老友欧阳兆熊得知曾国藩的情况后,特意推荐名医曹镜初来到白杨坪,为曾国藩看病。面目和善的曹镜初在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认为曾国藩思郁过度,思伤肾,愤伤肝,以致身体紊『乱』,急火攻心;同时,形而下者谓之体,形而上者谓之心,病灶自下而上蔓延,由腹、肾、骨,而至脑部、神经,这已经不仅仅是身体的病,也是心理之病了。

于是,曹镜初给曾国藩开了一剂『药』方,让曾国藩早晚煎服。看病之余,熟读诗书的曹镜初还跟曾国藩谈天说地,曹镜初对曾国藩说:岐黄可医身病,黄老可治心病。阁下还是多读一点黄老之作,这样,也许对于身心都有利!

病榻之上的曾国藩如醍醐灌顶:是啊,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人生一世,譬如朝『露』,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为何要拘泥于一些小事耿耿于怀呢?仿佛是在那一刹那间突然开悟,曾国藩的心病一除,身体就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在这以后,曾国藩似乎一下领悟到了许多东西......

可是曾国藩真的不太明白,这样的事情远在江苏的张震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

摇了一下脑袋,又继续把信往下看了下去:

“........张震以为,若曾帅能够割据两湖,停止对我军『政府』继续用兵,岂不美哉?本帅亦可保证,只要湘军不动,我百战军也决不会动。

若满清朝廷兴起问罪之师,我百战军水师旦夕可以到达,我武昌大军旦夕可以到达,我军『政府』十万兄弟旦夕可以到达!

曾帅何必屈居人下,惶惶不可终日?以曾帅能力,即便做个两湖之王又有何难?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

我军『政府』与曾帅交相呼应,互为犄角,曾帅大可视天下局势而后再动,其两全其美之事,张震肺腑之言,还请曾帅千万三思!”

曾国藩的一颗心,在那“蓬蓬”跳了起来,张震,这是在公然劝说自己造反,可是信中的这“两湖之王”几个字以及眼下遭遇,却又让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了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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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反击! (下)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反击!(下)

反击都分成两种,就好像战场也分成两种一样。

在九江对湘军发起反击的同时,张震对曾国藩的反击也开始了。

必须要稳定住一切可以稳定住的局势,无论是在什么方面。

张震知道,战场上取得的胜利,并不足以保证自己的军『政府』能够站稳脚跟,也并不足以保证将整个天下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所以争取曾国藩,就成了张震目前最重要要做的事,张震同样知道,曾国藩一定会为自己的信件动心的......

曾国藩绝对不是一个满清的忠臣,在另一段历史上,如果条件能够许可,曾国藩或许会选择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而现在,这样的条件已经成熟了。

湘军在战场上屡战屡败,无论在江西,还是在湖北,这将会超出咸丰的最低忍耐限度,再来一次“丁忧”,是曾国藩绝对无法忍受的。

但是曾国藩的心里一样有担忧,让两湖脱离于满清朝廷,非但会让素来以正统道德面目出现在世上面前的曾国藩形象大受打击,而且也会遭到满清最残酷的报复。

甚至,连两湖之地的士绅也未必人人都会站在曾国藩的一边......

而张震的这封信,是在给曾国藩打一针强心剂,张震清楚的告诉曾国藩这个老对手,一旦两湖独立,自己非但会立刻停止在湖北的军事行动,而且还会在军事上、道义上给予曾国藩最直接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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