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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道花火(61)

“报告教官!”

一个学员挣扎着从草堆中爬起来,因为暴晒脱皮和汗水,黝黑的脸上几乎分辨不出五官,只张口露出一嘴大白牙。

林风有点惊异于这个学员的体力,“说。”

学员喘了口气,高声吼道:“我觉得教官你对我们种族歧视!”

这句话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他颓然跌坐到地上,指着周围的同期学员们:“我们当中有的是白种人,有的是黄种人,也有的像我一样是黑种人。您要求我们一起渡河和长跑,不论名次如何白人都有饭吃,而有色人种则要竞争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口粮;您要求我们在这种鬼天气里演练定位潜伏,白人却可以坐在树荫下休息!”

他伸手一指,操场对面一棵棕榈树下,几个已经快累瘫了的白人学员歪在一起。

“就像您说的那样,您才是十九区的主人和神,您有自由像践踏垃圾一样对待学员!”黑人的声音咆哮起来,“但是别忘了!您自己也是个有色人种!”

声音在阳光的烘烤下格外刺耳,然而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黑人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呼呼喘着气瘫倒在地面上,其他学员有的紧紧埋头,有的偷眼看一下少年教官寒凉的脸色,紧接着又飞快转过目光。

“他完了,”一个印度人低声说。

“三十九号疯了。”他的同僚表示赞同。

“竟然敢当面质问那个魔鬼!……”

“他会像上次那家伙一样被揍到送出基地去……”

窃窃私语很快在烈日下被烘干得一点痕迹都没有,胆大的学员三三两两偷眼向教官们望去。一个副教官走到林风身边,低声问:“拖回去再处理?要么干脆直接丢大太阳底下算了,这帮菜鸟的命也不值钱。”

“真要了他的命校长会找我麻烦的。”

副教官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上的鞭子:“您怎么看,给点教训?这帮菜鸟真他妈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上次教训过一次才老实不到两天!”

林风淡淡的把手向下一压,副教官噤了声退去半步,不怀好意的盯着那个黑人。

“其实我不是头一次听到种族歧视这种指控了。”林风步调很轻缓、甚至称得上是很悠闲的向前走去,“——歧视黑人啦,歧视女人啦,歧视宗教信仰者啦,……最后他们干脆声称我歧视学员。”

他走到黑人面前,用脚踢了他一下:“跟教官说话的时候要立正站好。”

黑人在他冰凉的目光下站起来,笔直的站在他面前。

“其实我歧视的东西在你们来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们了,我讨厌印度人,讨厌越南人,讨厌北非来的有色人种,讨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日本人,讨厌身高从来达不到标准线的高丽矮子。我讨厌菜鸟,讨厌无知无识的愣头青,还讨厌只会在训练场上拖累同伴在战场上拖累战友的胆小鬼。”

林风顿了顿,加重语气一字一顿的厉声道:“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自以为是、质问教官的蠢货!”

黑人忍不住退去了半步,林风当胸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对周围的学员厉声喝道:“我他妈就是歧视你们!不仅你们,那边那几个没用的白种猪我一样歧视!因为他们都是些没用的废物,所以才有无限制消耗基地粮食的权力!等特训结束以后,他们统统都会被我一脚踢出大门外,哪怕像狗一样跪倒哀求我都不会让他们回来!”

黑人眼底出现一点松动之色,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风陡然加重了脚下的力量,黑人顿时听见了自己肋骨间危险的咯吱声。

“还有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废物黑鬼,别他妈一副世界上人都欠了你们的样子,皮肤黑就有特权了?皮肤黑就特别要被尊重了?告诉你们,在这里弱者就是三等公民!弱者就活该被歧视!像你们这么没用的渣滓菜鸟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们还剩多少羞耻心啊先生们?”

林风一脚把黑人学员踢了出去,边上他的同僚踉跄着接起他,被砸的退去了好几步。

“我要是你们,早羞愧得自杀了!”林风疾言厉色的丢下一句,转身对副教官挥了挥手:“收兵回营,今天晚上没有晚饭,这帮废物没资格吃饭!”

在他身后有冲动的学员忍不住扑上去,但是立刻就被同伴按住了。

副教官明明看到了这一切,却连个警戒都没有,只嗤笑一声,跟着教官向前走远了。

没有实力的学员在这里连被蔑视的资格都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的拳头和力量去争取。

各区的教官就是各区的主人和上帝,他们主宰着学员的命运,随心所欲荒诞不经。十五区的那个教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女人,二十七区的杨教官是个堪比昏君的独裁主义者,而十九区这个年轻漂亮的林教官,则兼备了残暴、压迫、独裁、昏颓和不讲道理各种让人憎恨的特质。

其实这很正常,每一届十九区学员对林教官的看法都是如此,从来没有改变过。

小林教官从基地里消失了一年,所有人都没料到他还会回来。他瘦了很多,像是吃了很多苦,神情里总有些萎靡不振的东西。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他都呆在房间里一个人打游戏,很少出门,很少见人。和他交好的几个教官去看他,都被满房间的空啤酒罐和零食袋吓回来了。

“我被人抛弃了,”小林教官一边打游戏一边头也不回的说,“失恋皇帝大,十九区的菜鸟们就暂时拜托诸位操心了。”

几个同样失过恋的单身男人认为小林教官需要时间去平复伤口,于是丢下他一个人,继续呆在那满是零食碎渣的房间里。林风听凭自己发霉发了一个星期,然后某一天黄昏突然出来活动,就像冬眠觉醒后迫切需要补充食物的野兽一样,冲到十九区去把他的学生们统统操了个遍。

干什么呢,林风有些赌气的想,这明明是我的地盘,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仅仅是你罗冀的势力,就算是你的名字都不能出现在我的地盘上。

别以为你能对我施加一丝一毫的影响,我已经自由了!

我已经从你的拘禁和怀抱里走出来了!

林风坐在食堂里,盯着面前因为天热而格外难以下口的黑椒牛排和啤酒,突然想起罗冀一勺一勺搅动碗里晶莹剔透的凉粥,然后非常温柔非常稳妥的,一口一口喂到自己嘴巴里。

……我是不是……也从你的爱情里走出来了呢?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始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的小林教官生着无来由的闷气,用叉子奋力戳着盘子里的牛排。

食堂里人很多,从十五到二十九区的教官和学员鱼贯而入,坐在标有自己号码的餐盘前。学员在吃饭时严禁说话,只有教官和工作人员肆无忌惮开啤酒、说荤笑话、碰杯骂娘的声音。

突然一个工作人员推开食堂的门,高声叫道:“十九区的林教官!林教官!”

林风正沉浸在自己愤怒又咬牙的情绪里,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怎么?”

工作人员挥舞着手里的信封,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捧出一束火红的玫瑰花,笑出一口白牙:“您的信——是真的信,写在纸上包在信封里的。还有这束花。”

嘘声四起。

那帮狗娘养的伙计们疯狂的吹着口哨,拼命拍桌子敲板凳:“Lin!Lin!玫瑰和情书!是玫瑰和情书啊!”

“他妈的!是谁把妹把到基地里来了?”

“什么把妹啊明明是有哪个小姑娘思春了!喂,这鬼地方哪来的玫瑰?空运来的?”

“Lin!拆信大家分享,快啊伙计,别不厚道!”

……

林风迟疑的接过信封,那一大束玫瑰抱在怀里,因为数量太多而不得不抱了个满怀。信封是普通的航空快递,他拆开来以后还往下抖了抖,确定没什么粉末或不该出现的东西,然后只见轻轻抖出来了一张纸。

这年头,还真有人用纸寄信?

林风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攫住了,满满的胀大了什么东西,哽在胸口,沉沉的呼吸不过来,又压迫心脏跳动得格外明显。

“快点啊Lin!”二十七区的杨教官带头拍桌子叫嚣:“伙计们!上去抢!有照片没有?”

“照片!有没有照片?”

“是中文,谁给翻译一下?杨!快过来!”

林风一脚踹翻那家伙一把夺回信纸。薄薄的格子纸上写着两句话,明明是最简单的汉字,每一个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无法把意思传递到大脑里。

因为脑海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嗡嗡的,因为下意识的害怕和恐惧,所以自动屏蔽了这些汉字组成的信息的传递。

杨教官从桌子上一个利落翻身,半空中从林风手中刷的抽走信纸,蹲在地上看一眼,用英文大声念:“DARLINGFENGLIN……”

林风顺手操起一把椅子,轰的一声,杨教官七窍流血大字型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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