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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雪(鼎剑阁/武之魂系列)(44)

是谁……是谁将他毁了?是谁将他毁了!

那一瞬间,剧烈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薛紫夜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然而还未近到玉座前一丈,獒犬咆哮着扑了过来。雪域魔兽吞吐着杀戮的腥气,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扑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她却根本没有避让,依旧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被系在地上的人。獒犬直接扑上了她的肩,将她恶狠狠地朝后按倒,利齿噬向她的咽喉。

“啊。”看到她遇险,那个死去一样静默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脱口低低惊叫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然而颈中和手足的金索瞬地将他扯回地上,不能动弹丝毫。

就在獒犬即将咬断她咽喉的瞬间,薛紫夜只觉得背后一紧,有一股力量将她横里拉了开去。

“咔嚓!”獒犬咬了一个空,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平安落地。只觉得背心一麻,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

“薛谷主,勿近神兽。”那个声音轻轻道,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

“风,”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脸上浮出了微笑,伸出手来,“我的孩子,你回来了?快过来。”

妙风走过去,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参见教王。”

“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手落在妙风的顶心,轻轻抚摩,“风,我没有养错你——你很懂事,又很能干。不像瞳这条毒蛇,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

“……”妙风顿了一顿,却只是沉默。

“放了明介!”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厉声大喝,“马上放了他!”

明介?教王一惊,目光里陡然射出了冷亮的利剑。然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变,缓缓起身,带着温和的笑:“薛谷主,你说什么?”

“马上放了他!”她无法挪动双足,愤怒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还要活命的话,就把他放了!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

“……”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如果说出真相,以教王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短短一瞬,他心里天人交战,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

“不!不要给他治!”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仰首看着薛紫夜,“这个魔鬼!他是——”

“咔!”白色的风在大殿里一掠即回,手刀狠狠斩落在瞳的后背上。

“敢对教王不敬!”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一掠而出,手迅疾地斩落——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否则,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而教王也从此无救。

“住手!”薛紫夜厉声惊叫,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垂下了手。

“风,在贵客面前动手,太冒昧了。”仿佛明白了什么,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鬼,训斥最信任的下属——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

教王冷笑:“来人,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

“不许杀他!”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

“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教王回头微笑,慈祥有如圣者,“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本座清理门户,也是理所应当——”

薛紫夜蓦地一惊,明白过来:明介费尽了心思夺来龙血珠,原来竟是用来对付教王的?!

他……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薛紫夜一愣,长长松了一口气,开口:“教王这一念之仁,必当有厚报。”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是。”看到瞳已然消失,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

“薛谷主,你持圣火令来要我饶恕一个叛徒的性命——那么,你将如愿。”教王微笑着,眼神转为冷厉,一字一句地开口,“从此后瞳的性命便属于你。但是,只有在你治愈了本座的病后,才能将他带走。”

是要挟,还是交换?

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傲然回答:“一言为定!”

“谷主好气概,”教王微笑起来,“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

“紫夜自有把握。”她眼神骄傲。

“那么,请先前往山顶乐园休息。明日便要劳烦谷主看诊。”教王微笑,命令一旁的侍从将贵客带走。

在她刚踏出大殿时,老人再也无法支持地咳嗽了起来,感觉嘴里又冲上来大股的血——看来,用尽内力也已然压不住伤势了。如果这个女人不出手相救,多半自己会比瞳那个家伙更早一步死吧?

所以,无论如何,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

呵……不过七日之后,七星海棠之毒便从眼部深入脑髓,逐步侵蚀人的神志,到时候你这个神医,就带着这个天下无人能治的白痴离去吧——

我以明尊的名义发誓,你们两个,绝不能活着离开这座昆仑山!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风,抬起头,”教王坐回了玉座上,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冷冷开口,“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和瞳有什么关系?”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看着我!”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重重顿了顿

金杖,“她为什么知道瞳的本名?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拦?你知道了什么?”

沉默许久,妙风忽地单膝跪倒:“求教王宽恕!”

“你说了,我就宽恕。”教王握紧了金杖,盯着白衣的年轻人。

“薛紫夜她……她……乃是当初摩迦村寨里的唯一幸存者!”顿了许久,妙风终于还是吐出了一句话,脸色渐渐苍白,“属下怕瞳会将当初灭族真相泄露给她,所以冒昧动手。请教王见谅。”

“摩迦村寨?瞳的故乡吗?”教王沉吟着,慢慢回忆那一场血案,冷笑起来,“果然……又是一条漏网之鱼。斩草不除根啊……”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是。”妙风垂下头。

“那么,在她死之前再告诉她罢。”教王唇角露出冷酷的笑意,“那之前,她还有用。”

那样的语调轻而冷,仿佛一把刀子缓慢地拔出,折射出冷酷的光。深知教王脾性,妙风瞬间一震,重重叩下首去:“教王……求您饶恕她!”

玉座上,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

“风,”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教王眼神凝聚,“你说什么?”

“属下斗胆,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他俯身,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

金杖闪电一样探出,点在下颌,阻拦了他继续叩首。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审视着,不知是喜是怒:“风,你这是干什么?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脸上的笑容,被谁夺走了?”

妙风无言,微微低头。

体内那股操控自如的和煦真气已经渐渐凝滞,到了胸中仿佛被什么堵塞,再也无法上升——沐春风之术一失,如今的他只有平日的三四成功力,一身绝学也被废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