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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陰(100)+番外

作者: 鲤鲤鲤 阅读记录

傅桓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我,没作声。

我又说:“涂泽君,你我相识多久?“

他依旧只是看着我。

我就继续道:“应当是很久了。那你必定知我生性不爱强求。”我苦笑一下,“我在天上是条蠢蛟,在下界是个愚人,许多事强求亦不得,这是没有办法。那心魄你不还我也罢,我现下只想将这生生世世的冤债了结,免得你我来日继续互相折磨。你说呢?”

我自认这番话十分豁达大度,十分通情达理,设身处地,应当很合他的意,但仍旧没能等到他的回应。

我很无语……这傅长亭刚才说话不是很利索么?

罢了罢了,这些事回头再说也来得及。

我又在墙壁上四处摸索,边问道:“涂泽君,看你闯进来挺熟门熟路的,或者你有可能知道怎么把你弄出来么?”

过了片刻,他说:“你找到墙上的烛台……”

我正好摸到一盏烛台,闻言大喜,顺手就将那烛台上的残烛旋动了一下,谁知傅桓后头还跟着半句话呢:“……烛台下有一扇小窗……”

几乎在我转动烛台的同时,身边木质的墙壁又发出了“吱嘎”的咬合声,我回头一看,困住傅长亭的那条夹缝似乎更被压得更窄了,傅桓在里头咬着牙闷哼了一声。我吓了一跳,连忙回身,想将那根蜡烛重新转回来,谁知刚一碰上,墙壁上忽然伸出一条锁链,哗啦啦地响着,蛇一样往我腕上咬。

我后退得不够快,眼看就要咬上,忽见腕上有细细红光一闪,只听数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那道红线与锁链互相缠绕,将其阻挡在了半空。

我看着那条悬在半空泠泠作响的锁链,心头狂跳不止,回过神来,刚想扑回去将烛台转回来,傅长亭却忽然伸手将我猛地拉进那条狭窄的夹缝之中。下一刻便看到夹缝之外熊熊大火从楼梯上席卷而过,若是迟那么一下,我这条小蛟怕就化作一团黑烟了。

我心有余悸,缓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被傅桓揽着,脑袋被他按在肩头。我动了动,他就将手放了下来。我借着火光看向他,说完多谢又说抱歉。

他说算了。

也只能算了,总不能把我一把火烧死赔罪。

这条夹缝的宽度只能容一人侧身站着,傅桓被困在里侧,我在外侧,因容留的空间有限,为了尽可能躲避外头的火焰,傅桓的手揽着我,将我往里面搂。

逼仄的空间里,我跟他的身体之只隔着着一柄断剑。剑是陆允修的剑,还留着剑鞘,是刚断的,抵在两面合拢的墙壁之间。断掉的剑柄就在我脚边,被外面扑进来的火焰炙烤得滚烫。方才情急之下,傅桓用剑抵住墙面,才腾出手将我拉进去。

以我跟他的关系,这副样子当然不大好,我于是说:“火似乎小一点了。”

他没有松手的意思,说:“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我就不说话了。

外面大火燃烧不止,熊熊的热度灼烫着一边的身体,我舔了舔口中快要化完了的雪玉,额头、脊背和胸腹上都有一道道的汗水往下流。

这么下去,我不被火烧死,也要在这里被活活热死。

我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不自觉地又往里边缩了缩,问:“现在怎么办?”

他说:“等人来。”

我说:“那你不就被抓到了?”

他哂笑了一下,说:“抓到又如何?广陵总是会救我的。”

……我还想着来捞他,真是多此一举。

但等了没多久,我就热得意识模糊了,好像中暑似的头晕脑胀,浑身上下没有力气。我靠在墙壁上,不住地喘着气,模模糊糊中觉得那大火是不是烧到我身上来了。

我抬起手来胡乱扒拉,似乎是抓到一片衣襟。这篇衣襟是滑而且凉的。残存的理智在告诫我不能这样,但身体的本能却催促着我将身体贴过去……

我说:“好难受……”

我说:“师父救我……”

第78章 你放过我

我曾到过东湖两次。

第一次是在二十岁上。崇兴十五年的十二月里,我在绍兴府会稽县做了半年县丞,到了岁末,腊月里县中诸事稍定,偷得几日空闲,便与当时的会稽知县相约,携上县学子弟若干,同游东湖。我当年从梁州赴任,一路走得弯弯绕绕,太湖、巢湖、西湖,名川大湖不知见过多少,东湖实在算小的,只是东湖一壁山崖陡峭,另一面苍松奇石环绕,别有幽绝之处。二十岁上看湖,举杯说的是,东湖山色一小盅,得意洋洋。

第二次到东湖,是十四年后。

定国侯被褫夺爵位、抄没家产,我逃得一命又卷土重来,与傅桓缠斗六年之久,终于求仁得仁,与他两败俱伤。我被押解离京,流放去岭南。在离京前,我以梁兰徴的身份为饵,最后为他设下一个通敌卖国的圈套。他竟中计了。途经绍兴时,京中传来消息,枢密大臣傅桓因谋逆罪被处死。君心叵测,嫌隙既生,即便是扶他登上皇位的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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