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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我一枝春(27)

作者: 多层蓝 阅读记录

谢峤尽量耐心地和她解释:“我这段时间还有别的事情,等事情解决完了,我就回来。”

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那你回来了还走吗?”

谢峤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了。

他在这座村子里见过三岁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走远,提着自己的行李——其实就是个塑料袋,坐在村口放声大哭,他安慰过夜里做噩梦梦见爸爸妈妈不要他了的孩子,他念过孩子太孤独了把狗狗写进《我的朋友》里的作文。

他第一次来西山县距今已经十年,这里最早的时候缺交通设施、缺水缺电、缺教育资源,然而他知道这些孩子们缺的是远不止这些。

他们还缺陪伴。

谢峤不忍再说出拒绝的话,他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日历。清明要给母亲扫坟,这是必然要回京的。之后最重要的就是25号的慈善晚会,中间确实还有一段较为空闲的时间。

他把日历给小姑娘看,一天一天地给她算清楚:“你看,现在是2号,我现在就把飞机改到4号晚上,我5号去了北京之后立马坐飞机回来,最迟你6号就能见到我,这样的话你算一算,我只离开了一天,可以吗?”

小姑娘算清楚了日子,终于不哭了,拉着谢峤的手破涕为笑。

谢峤也松了口气。他如他承诺的一样把当晚的航班退掉,改成了两天之后的,然后抱着脸都哭花了的小女孩去洗脸。

此时正值中午,山里的午后阳光热烈,炊烟渐起。树木葱茏,依稀可以听见精力旺盛的孩子们在远处的打闹。谢峤抱着李苒苒路过未来宿舍的选址,扬起一个微笑。

这里贫困落后,闭塞不发达,被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狠狠地甩在身后,但不论如何,有希望就是最好的事。

第13章 十三枝

同一天晚上,陈养怡坐上了回楚江市的飞机。

一是要给去世多年的父亲扫坟,二是母亲强势要求她在假期回一趟家。

因为有了第一个理由,陈养怡在心里自动忽略了第二个。

但自欺欺人得了一时,回了家后陈养怡就再也忽略不了她的母亲真的很擅长逼人发疯的事实。

翟芳林是一个作息非常规律的人,规律到吃喝拉撒都精确到每一分钟。陈养怡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把她的作息刻进了DNA。她看着表做了饭、打扫了卫生、洗了澡,终于在睡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她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并没有锁——不然可能会让翟芳林大发雷霆,然后放松地躺倒在单人沙发上和倪微微聊天。

倪微微最近对一个悬疑剧很是上头,在微信上和她分享各种关于凶手的猜测,陈养怡认真看完每一种,然后称赞她的每一种猜测都很有逻辑。

倪微微则是指责她敷衍。

话题从悬疑剧一路转换到了养猫还是养狗,陈养怡打了个呵欠,看了看表,差不多是睡觉的时候了。

从单人沙发上站起来,转身的时候陈养怡被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比悬疑剧吓人多了。

陈养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涌上心头:“妈,您在这站多久了?”

她甚至没有听见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翟芳林抱着臂,终于出了声,语气冷漠而不屑:“怎么,你聊天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陈养怡忍着怒气,一字一句地解释:“这不是能不能看的问题,你这样很不尊重我的隐私……”

翟芳林却自动过滤了她的话音,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我觉得你换个发型比较好,你的耳朵不适合露出来。”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语气间似乎还有商有量的:“要不明天去剪?我觉得金师傅那家理发店不错。”

这个不容置喙的样子,跟她决定她的大学、她的专业、她工作的城市时候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陈养怡生理上感到不适。

但她还是没有发泄,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不去。”

翟芳林挑了挑眉,似乎感到了一丝意外,这个被她驯服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会展露出反抗性。但越是有反抗她越是有征服欲,她没有生气,反而像是遇到了好玩的挑战:“不行,你得剪。”

见陈养怡不吭声,她大发善心地做出了让步:“我可以让你自己挑理发店。”

陈养怡不明白怎么事情就发展成她必须去剪头发了。

然而翟芳林一直就是一个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陈养怡知道如果她不服软,之后遭殃的可能不止于她的发型,她把愤懑咽回肚子里,假意答应:“知道了。”

翟芳林露出一个满意和胜利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