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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式抓鬼(23)

作者: 今菜百 阅读记录

师妹的画像化成了灰烬,传来一股淡淡的脂粉味,凶灵微微一怔,他仿佛感觉到,师妹回来了。

“自幼儿在乡间无人仰望,为学戏直闹得名誉溢洋——”

“实不料——那贼人前来寻我。”

……

“师妹,今天你唱得真好。”李安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只呆呆看着陈思思那张脂粉敷得妥当均匀的脸。

陈思思伸出那一把春葱似的雪白手指,翘着尾尖点了点李安的手臂,“师兄,你可别打趣我了,你演的武生那才叫精彩。”

李安默默后脑勺,“嘻嘻。”

“你们俩在干嘛呢?”班主严肃的声音响起,“有空在这闲聊,还不快去排《是安》?”

陈思思低下了头,欠了欠身,“是。”

李安想跟上,班主叫住了他,“你留下。”

“是的。”

班主四十有一,脸颊的法令纹特深,他每次开口,李安都会被他的皱纹吸走了目光。

“李安,我们梨园的传统规矩,武生和花旦是不得苟且的。花旦的爱慕者众多,其中不乏权贵显赫,如果你不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杀身之祸,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李安低头恭敬地回答,“我先去练习了。”

“嗯,去吧。”

《是安》是福禄寿今年的重头戏,他们的戏班子,唱遍大江南北,风头一时无两,他们功底扎实,扮相端庄,人人都说,福禄寿的武生英俊潇洒,花旦沉鱼落雁。

于是,便有了《是安》这出戏,武生和花旦的戏份很重,他们演得是一双爱而不得,最后悲惨分离的恋人,他们日夜辛勤排练,每次排练时,班主都在一旁盯着,生怕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其实不怪班主谨慎,李安和陈思思都是乡下的孩子,被人贩子一起卖到了城中的戏班里来,认识的时候不过五六岁,说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青春欉、谁人爱,变成落叶相思栽——”

今夜广州的这出《是安》可真叫人叹为观止,饰演武生的李安动作干净利落,一个跟斗一个转身无比飒爽;饰演花旦的陈思思的哭腔更为一绝,那如黄莺一般的声音,道出了忧愁,道出了离殇,听得人心都搅在了一起。

那年春夜,人人都说,福禄寿的《是安》真的格外惊艳绝伦。

李安下台后,快速用皂角温水把脸清洗干净,趁着班主不在意,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他记得师妹爱吃街尾那家的热白薯,每来一次广州,师妹总是要吃的。

可今夜时间很赶,他们马上就要启程了,他只能在这个空当里偷溜出来。

“你蒜好彩啦,我都尊被收档啦,姐两果给你啦,唔收钱!”老伯伯正准备收摊,见李安来了,便把剩下最后的两个白薯送给了他。

“多谢阿伯。”李安把两个热白薯放在口袋里捂着,狂奔回去戏楼。

他把白薯递给陈思思身边的丫鬟,“拿给思思,不要被班主发现了。”

可最后陈思思也没能吃上那热乎的白薯,因为在刚刚的演出里,她被广州一当地纨绔看上了。

班主高兴得不行,纨绔当场就出了大价钱,要把陈思思买回去。

李安知道后,顺起一把长柄武器,就要往厅堂里走,班主好像早有防备,竟派来五六个大汉拦着他。

他和陈思思的最后一面,就在广州的宝墨园戏楼里。

李安那段时间简直生不如死,他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班主每天都逼着把米粥灌进他嘴里,“思思难道能唱一辈子戏吗?她现在是年轻,可是老了怎么办?”

李安就像条僵尸一样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三月,每天都担心师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欺负,陈思思后来遣身边的丫鬟给李安送上一方黑乌鸦丝绸,彻底让李安断了心思。

班主告诉他,思思在那家人里面过得不错,嫁过去时还在陶陶居大摆酒席,纨绔子弟对她很是疼爱,如此听说,师兄虽心中郁结,但也逐渐好了起来,他变得沉默寡言,此生再无娶妻的念头。

可好景不长,纨绔子弟因参与了当时轰动全城的高官瞿家谋杀案,很快就吃枪子了,纨绔的家里人想把思思抓去陪葬,可此时思思却消失不见了。

纨绔的家人以为是福禄寿戏班把她藏起来了,上门寻人几次无果后,便在深夜里一把火把福禄寿戏班烧了个干干净净,这场灾祸里,无人生还。

李安的执念太深,他放不下情同手足的兄弟,更放不下师妹。于是他始终徘徊在人间不肯离去,他想继续唱戏,想找到师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吃得饱不饱。

苟延残喘的李安找到了一个老人,用老人教给他的一个法子,如果想让他们继续在人间游荡,只需找到一个愿意过继生命给他们的凡人,再带上特殊的面具,和他们同台表演七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