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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幸(259)

作者: 吾七哉 阅读记录

他呼了一口热气出来,心下一横:“昭宁侯阵前起兵谋乱…将军没能冲破包围…”

沈郁茹迫切的目光乍然失了神采,眼里存的泪水滚下。她仿佛被这大雪冻在了原地一般,手脚麻木、身躯却被挖空。

“不可能!你…你骗我,是不是!将军…回来了是不是!”她忽然慌乱起来,不肯相信。单薄的手臂不知哪里来的立力气,险些将景舟晃倒。

明明北境已经大捷了,前几天才写了“吾与雪同归”,怎么今日就只将这一杆银枪送到面前了。

她满含热泪地望着景舟,又故作镇定起来。仍然希望得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那么迫切和期待。

可景舟自然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垂着眼神缓缓摇了摇头,连手臂也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一摇头,彻底击垮了沈郁茹最后的防线,早已麻木的双腿根本支撑不起没了心神的躯体。

心中似乎猛然被冰锥刺过,她踉跄几步跌坐在雪中,似乎整身只有自眼眶涌出来得泪是热的。

那杆银枪上已经没了血迹,可沈郁茹从头打量,却似乎见着那血海。

或许那个反复做过的梦,就是个个预兆。是上天在告诉她,把她的元十留下来。

间青的斗篷上覆了一层雪,连乌发上的雪也不再融化。

一颗颗泪不止地落下,将身前的雪烫了一个又一个洞出来。沈郁茹似乎淹没在了冰凉的水中,耳边呜鸣着,听不清。

她毫无知觉地抬手轻触银枪,冰凉由指尖开始,慢慢传向手掌,最终由着手臂传到心尖。

这杆银枪很重,她本以为能轻易拿过来,却不想只能铮的一声任它一头砸在雪里,枪身重重地落在自己肩头。

银枪就这样被她揽在怀里,用自己仅有的热度去温暖这块冷铁。

庭院中的一切都白了,那些沙沙作响的枝丫和每一寸山石,想必后院的桂树也已经是满头白雪了。

沈郁茹忽然放声哭起来,将头深深地埋下去,仿佛冷铁而来的每一丝寒气,都是傅其章气息。

她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就这么绝望而又无助地哭着,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里,紧紧地抱着这杆银枪。

她的元十啊,同京城的初雪一起,回来了。

……

被大雪覆盖的靖安将军府,已经不需要再挂什么白绫,就已经寂寥得不成样子。

沈郁茹和着一身被雪浸湿的衣服,就这么跪在院子里,怎么都不肯离开。

或许她的心神定在了这里,也或许这里也已经没了她的归处。

许久,她已经不再放声哭了,只静静地流着泪,任纷纷扬扬的雪花由眼前落下,落在她毫无生气的目光中。

“郁茹!”转过石路的沈置喘着粗气,见着了满身白雪的女儿。

沈子耀在他身后想要张口唤阿姐,却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没能出来。

沈置是知道傅其章站死的消息的,现在自己女儿这样跪坐在雪中,仿佛被雪压得没了呼吸。

他怔着,小心翼翼地埋着步子前去,直到蹲在沈郁茹的面前,看见那张苍白的脸,鼻头的酸意才忍不住四窜。

原本死气沉沉的沈郁茹,觉出身前的影子,良久才僵硬地抬了目光。

这样熟悉的面庞,她盯着看了会儿。来自父亲那心疼又无措地眼神,仿佛带来了一点儿温度,扯了一根神思又引来了满腔的苦楚。

“爹…”亲人在身边,她泪水复又夺眶而出,失声喊了一声扑身而去,那声音凄凉得令人心头发紧。

许多年以来,她总是唤沈置父亲,从未这样亲昵的喊过。

沈置颤抖地双手无所适从,最终在一行浊泪中将人抱在怀里,却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爹,我的元十,我的元十没回来…”沈郁茹没了一直自持的端庄,似乎孩子般倾诉着满心委屈,窝在沈置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着。

沈置压抑地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哭出来,可此刻的眼神却似乎能包容下千山万海。

周围的雪太冷了,冷得沈郁茹浑身发抖,不甚清醒:“我的元十…”

“好孩子…”他轻声安慰了一句,慢慢拿过了那杆银枪:“我们进屋啊…”这应当是数年来,他最慈爱的一次。

刚胡乱抹了眼泪的沈子耀接过银枪,不敢再听他阿姐声声喊的元十。

沈置俯下不甚利落地身子,手臂环住沈郁茹的身子,奋力直起身子将人抱起。

往日急走都要气喘吁吁的老父亲,却永远有力气抱起自己的女儿,往安生的地方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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