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5)

赵飞眼巴巴地看着段青怡起身，那句憋了半天的“同学？”又给咽回去了。他觉得嗓子里仿佛卡了一根鱼刺，想吐吐不出来，难受得很。

下半场比赛开始，选手们开始激烈地防守进攻，段青怡作为球队主力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对方突然一个背后偷袭……段青怡没留神，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场地上……

站在场外观看的赵飞一下子失了神，他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却被早就围上去的人群挡在了外围……

段青怡被送去了医务室，赵飞跟着来到了医务室门口，又不敢进去，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

一个看上去像是啦啦队成员的白衣女孩从医务室里走出来，她神色紧张，一副怅然若失的难过样子。

赵飞跑到人家跟前紧张地问：“里面的人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白衣女孩摇摇头：“她好像骨折了，得转去市中心医院。”

“骨折？这么严重？”赵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好像骨折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对啊，打篮球就是很容易受伤，可怜青怡了，她估计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打球了。”

“啊？！”赵飞的表情很纠结，他失落地看着医务室的方向，决定要走进去。

赵飞都要走到门口了，段主任急匆匆地赶过来，他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紧张焦灼，也根本顾不上逃课中的赵飞，直接绕开他冲进医务室。

段青怡的左腿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她被人搀扶着抬上了救护车，爱女心切的段主任也坐上救护车来到医院里，他失去了往日的威严，憔悴，无助又心疼地坐在手术室外面，此时此刻的他不是教导处主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医生说段青怡的左腿是粉碎性骨折，这下伤筋动骨怎么着也得休养大半年了，她的左腿被裹上了厚厚的石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段主任的夫人王玫坐在宝贝女儿的床边，忍不住埋怨：“都说了让你别打篮球，一个女孩子家整天打扮得跟男孩似的，早晚得出事儿，这下骨折了，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段主任盛出来一碗骨头汤，轻声细语地劝解妻子：“你别这么说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丫丫的伤尽快恢复。”

“来，乖女儿，尝尝这汤……”段主任舀起一勺汤，先自己吹了吹，不那么烫了才送到女儿嘴边。

段青怡虚弱地摇摇头：“谢谢爸，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王玫女士很霸道地发话：“不想吃也得吃，你现在是病号，急需补充各种营养。”

段主任就跟没听见自己夫人的话一样，温柔地对着女儿说：“丫丫没事儿，别听你妈的，咱们不想喝就等会儿再喝。”

段青怡早就习惯了父母之间的相处模式，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他们家，一切都得听妈妈的话。

“好，我喝。”她艰难地坐起来，勉强喝完了一碗骨头汤。

段主任心疼地擦擦女儿额头的汗，问她伤口疼不疼，想吃什么东西尽管提，他这个当爸爸的一定帮女儿办到。

王玫瞪了丈夫一眼：“你可别捣乱了，丫丫现在不能乱吃，那些垃圾食品不许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搓衣板伺候着。”

段主任避开妻子的眼神，偷偷朝女儿挤了挤眼，父女俩像平时一样会心一笑。

赵飞神思恍惚，他无心上自习，耳朵里都是那两个字“青怡”，没想到这个人的名字这么好听，而他也终于如释重负，因为青怡是个女孩子。

不知道她在医院里一切都还好吗？骨折的话一定很疼吧，当时看她那么重重地摔下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赵飞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疼，那种有别于亲人，朋友之间的心疼。

“赵飞！别人都在安静上自习呢，你怎么一直小动作不断，不想学习的话就出去吧！”班主任郭恺用黑板刷敲了一下讲桌。

“出去就出去。”赵飞把桌子上的书胡乱塞进书包，当着班主任的面儿大摇大摆走出教室。

郭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惜表情，他摇着头看赵飞一直往前走，朝他喊着：“这学期的升旗台都留给你打扫了。”

“随便吧。”赵飞头也不回，他趁着保卫科的大爷不注意溜出校门，一个人在夜晚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大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出刺耳的鸣笛声，赵飞沿着人行道走到平时常去的那家网吧门口，出来倒垃圾的老板认出了他，热情地打招呼：“是大飞嘛，进来坐会儿呗，今晚上有免费的泡面和汽水。”

赵飞摸了摸兜里的零钱，只剩下两枚硬币，出来得匆忙，钱包被落在抽屉里了。

两枚硬币可以上网一个小时，倒是也可以，赵飞想了想走到网吧门口，掀开厚重的塑料门帘，闻到一股混合着泡面和香烟的气味儿，他被呛得咳嗽了一下，皱着眉头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