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阳(72)

深夜的医院急诊室里依旧有很多人，穿过充满消毒药水味的走廊，赵飞拎着牛奶饼干以及一束鲜花来到了段主任的病房门口。

病房内，段青怡想要为父亲替换尿袋，而段主任坚决不肯，俩人正僵持不下。

恰巧赵飞来了，他乐呵呵地跟段主任打了个招呼，把牛奶和饼干放到一旁，又把手里的鲜花塞给段青怡。

憋红着脸的段主任看到赵飞过来干脆别过脸去不想搭理他，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接受这个刺儿头坏小子和自己宝贝女儿恋爱的事实，或者说倔强的段主任就算心里默认了可嘴上也不愿意承认，他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被这个臭小子轻易骗到手呢。

赵飞很快就摸清了眼前的状况，他笑着让段青怡去外面打壶热水，故意支开了她。

病房里就剩下了他和段主任两个人，眼前的赵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略带叛逆的毛头小子，此时躺在病床上的段主任也不是当年那个学生口中凶神恶煞的模样了，他多了白发，多了憔悴，也少了几分严肃。

“主任，真是想不到我们也有这么一天，您多担待点儿，我很快就能换好。”赵飞笑嘻嘻地蹲下来掀开被子。

段主任闭着双眼，在赵飞换尿袋的时候全程一动不动。

“好了。”赵飞动作麻利，他拿着换好的尿袋走出病房，撞上过来例行检查的主治医师魏林，还朝人家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好像他已经是病人家属一般。

魏林站在病房前轻唤一声：“段叔叔，您今天感觉怎么样？”

段主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露出了罕见的笑容，他虚弱地点头：“好多了。”

“行，您躺着别动，需要什么帮忙的随时喊我就行。”魏林在本子上敲了几行记录，看到放在病床前的一束鲜花，挑了一下眉。

段青怡拿着一壶热水走进来，看到魏林在，客客气气地说了声：“魏医生，您来了。”

魏林笑了笑：“青怡，你跟我还这么见外呐。”

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魏林和段青怡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形影不离，直到读高中的时候魏林的父母将他送回原籍所在的县城读书，俩人才不得已分开，那之后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再后来干脆消失在了彼此的通讯录里。

这回要不是段主任住院做手术，段青怡和魏林的重逢可能还得来得再晚一些。

段青怡尴尬地笑了笑，走到桌子前把赵飞买来的鲜花一枝一枝插进玻璃水瓶，那是淡粉色的玫瑰，段青怡最爱的花。

魏林见状不再多问，跟段主任礼貌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王玫女士拎着在家里煲好的汤来了，她才进来就对着女儿说：“刚才出去的那位医生是林林吗？”

段青怡：“是。”

王玫啧啧道：“那孩子出落得真好，这么年轻就当了医生，前途无量啊。”

段青怡并不想就魏林这个话题做多讨论，她打开饭盒：“妈，您今天炖的是什么汤，闻起来真香。”

王玫女士最喜欢被人夸自己做的饭菜香，她开心地说：“这是我一大早去市场上买的乳鸽，天麻炖乳鸽，能不香吗？”

“老段，你快尝尝。”

段主任半坐起来，一口一口喝着温热的鸽子汤，享受着劫后余生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只是王玫女士又不自觉地把话题绕到了魏林身上，她看看自家女儿若有所思地问：“妞妞，我没记错的话，林林那孩子挺喜欢你的对吧。”

“妈，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也没多久嘛，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就很不一样，要不你俩处处看，妈觉得你跟了他肯定比跟赵飞在一起幸福。”

段青怡有点儿生气了，她不喜欢妈妈把赵飞和别人在一起比较，赌气道：“我觉得赵飞很好。”

当妈的永远都觉得自己家女儿是最好的，在王玫女士眼中，所谓的好男人当然离不开那几项硬性指标，比如：有房，有车，稳定体面的工作等等。

“好什么好，你小孩子家的不懂，他是学护理的能跟人家林林比吗？再说了那孩子也不是城市户口，房子车子不见得有着落，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以后的孩子着想。”

“妈！您再怎么说我真生气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反正终身大事你得考虑清楚了，别为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实一点没坏处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段主任此时忍不住打断了妻子的话：“话也不能这么说，咱俩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还不是照样幸福地走过来了。”

王玫女士很倔强：“那不一样，我可不能让咱们女儿吃我当年吃过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