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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叫美狄亚的猫(7)

动用了帝国工部尚书的身份证明,他开车冲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军事障碍,面对着诧异的宪兵部队和帝国军队,他没有时间作任何解释——他只知道、她在那里!她在那个要命的亚诺修机场!

前面已经到处是火光,空中舰队在交战时吐出的绚丽的火舌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虽然生长在动乱年代,但是一直作为学者和政治家的他却从未亲眼目睹过战争的残酷场面。

“前方是战区,已经实行了交通封锁。缪拉元帅下令,非作战人员一律不得进入。”在离亚诺修机场不足一公里地方的某个路障前,在隆隆的枪炮声中,虽然看过了他出示的身份证件,但拦截住地上车的少尉军衔帝国战士、对这个高层人士的回答仍然彬彬有礼——然而毫无商量余地。

“可是我的一个朋友还在里面!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前方火光冲天而起——空战中一架王尔古雷被击毁,拖着长长的火光坠落到机场的侯机厅上,然后爆炸,侯机室那边立即成了一片火海!

——那是瞬间毁灭的力量……所有人类本身具有的抗拒力在其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住手!那里面有人……那里面有人!”忽然间,沉稳的工部尚书地大声喊着,脸色苍白的可怕,猛地一踩引擎,地上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破了路障,发疯一样一头冲进了漫天的硝烟中。

“快!有人闯入了战区!前方部队请立即拦截!”上尉立即紧急呼叫了同伴,然后自己也连忙开车追了上去,“对方还是帝国的工部尚书路易。康斯坦丁子爵……请立即拦截!”

“怎么可能——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这里已经清过场了……”在两辆车都呼啸而去的时候,负责封锁的另外一位士兵喃喃对旁边的同伴道,“——我看见被紧急疏散出战区的旅客里有个红头发女孩子。”

“哦,倒也是。缪拉元帅的考虑一向都是很周密的——那你怎么不说呢,杰克?”

“喂,哪里有容我开口的时间啊?”那个叫杰克的上等兵不满地嘀咕着,又开始尽职地值起了勤。

第七章随风而誓“二O一次航班准备起飞,请前往费沙星球的旅客尽快去三号通道剪票登机。”

娇柔的女声在德沙克机场宽阔的侯机厅里悠扬,然电子混合的模拟人声始终带着几分生硬,让人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睡眼惺忪地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打了个哈欠——奥丁是越来越乱了。昨天晚上亚诺修机场附近居然还发生了动乱[至少出来解释的官方是怎么说的],害的自己不得不听从治安维持人员的安排、换了另一个机场搭乘下一班的太空梭……可怜的查,一定要在费沙机场得翻白眼了……

背起了背包,再看看唯一的一个行李箱,红发女郎检查了一下牛仔服口袋里的机票,向三号通道走去——在走入通道前,她忽然有些迟疑地在侯机厅里停下了脚步,站定,回头,看着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奥丁的暮色……那血一样的黄昏,恍惚中竟然有某中惨烈不祥的气息。

五年前第一次离开,她展转流落了四年多才回到故乡;而今天这一次离去,更不知何时再来。

这是她的故乡。她度过优越少女时代的地方。这里,曾有过她的欢乐、辉煌、友情和爱情,伴随着她一生中最灿烂的年华——当然,一切都终止于帝国历四八八年的内战。

那最黑暗的一夜,在漫漫长夜中,她最终没有等到他的到来,于是,她明白,路易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她这一生爱情也结束了——从此,伯爵小姐只是一个流放犯的女儿而已。看着窗外的血色夕阳,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一首诗——“清泠泠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双眼睛”

“水来我在水里等你”

“火来我在火里等你”

——记得看到这一首远古流传的诗时,还是和路易一起为了设计东方文化博物馆找资料、在帝国皇家美术学院的图书馆里无意翻出来的……和那个诗放在一起的,是古代东方国家的一个传说,讲的,好象是一个叫“尾生”的男子的故事:他和情人在桥下相约,半夜河水渐涨而情人负约不至,他不肯离去,最后抱柱而死。

“水来我在水里等你火来我在火里等你……”当她慢慢念过那一句诗的时候,看见了旁边路易温和沉静的眼睛,然后,他点了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那是他和她无声的誓言——然而,那个誓言没有被守住。

他既然不曾为她停留,那么,她也不再为他守侯。

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回奥丁来吧?难道自己心底里还残留着什么希望吗?查一开始就明白地告诫过她:象路易这样的人,他爱的只是自己的贵族头衔和社会地位。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一直对那个人心存幻想,认为他总不至于那样无情和势利。

嘴角浮起淡淡的苦笑,她抬手把散落的绯红色长发束成马尾,然后如平日一般干练地拖着行李背着背包走进了通道,在内心轻轻说了一声——“再见,奥丁。”

快步走向剪票口,她放开手中行李,将口袋里的机票拿出来放进了自动检票装置中,信号灯很快变绿,发出了轻轻的“嘀”的确认音,示意通过。俯身重新拉起行李,她正准备进入机场,忽然眼前出现了两个身穿黑色帝国军服的宪兵,出示了证件,拦住了她:“拉莫尔小姐吗?我是帝国宪兵部队的艾历森。沃尔中校——请赶快跟我们走一趟。”

★“尚书大人在今天凌晨被送入了国立医院,经全力抢救后仍然一直处于半昏死状态——不过,大人至少清楚地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想见小姐您。”

急驰的车上,本来对被无故拘留表示恼怒的红发女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他、他……怎么搞成那样的?是因为昨天晚上那场‘动乱’吗?”她的反应依旧敏捷,思维依旧迅速,然而,眼睛里的焦急和惊恐却更深,几乎是颤抖着责问,“他是工部尚书!帝国难道不会保护好他?!——还是说,你们这些宪兵都是这样吃白饭的?”

“拉莫尔小姐……”沃尔中校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当然会保护好尚书大人——如果他不那样擅自脱离宪兵部队的保护、疯狂开车闯进作战地区的话。”

“他疯了吗?为什么跑到那鬼地方去!”淡紫色的眼睛里因为焦急而闪出了焦躁的神色,嘶声问。

“因为——”沃尔中校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皮手套的手在方向盘上僵了僵,终于一字一顿地说,“当时小姐你在亚诺修机场——至少,尚书大人他以为你在那里……”

“大人开车闯入了封锁的交战区,车子爆了胎。然后……在下车的时候,被密集的流弹击中。”

“其中有一处枪伤穿透了肝脏,是致命伤。”

此后的一段时间在记忆中是空白的。在她恢复一点记忆和行动能力的时候,已不觉在一片雪白的病房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起——只记得其中有熟悉的路易的父亲,还有那个美丽的金发侯爵小姐……那些人的脸悲痛而愤怒,看着她的眼神里有跳动的火焰。

“大家都出去罢——让拉莫尔小姐和他静静呆一会。”不知是谁提议的,委婉的语声中仿佛有无形的威严,话一说出来,立刻有人退开,连那些哭闹的人也渐渐退了出去——她感激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却发觉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和自己同龄的金色短发女子。

“我们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请立即按铃叫医生。”对方对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便掩上了门,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竟然带着无限的关怀和抚慰。

好空荡荡的房间啊……惨白一片的房间。她坐在病床边,有些魂不守舍地低头看着全身包着加压磁力服的人,很小心很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是冰一样寒冷的手,低下头去,用额轻轻抵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