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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黯月之翼(出书版)(78)

不等他说话,他身边两个小同伴的眼睛里掠过了一道光,向废墟上看了过去——在孩童的视线所及范围内。那一刻,整座废墟忽然震动起来,呈现出波浪状,猛烈地起伏,“咔”的一声翻转过来,从两侧将站在上面的人迎头压住!

孩子的视线在废墟上扫过,忽然凭空燃起了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一切。

“帮你报仇了,玖风!”两个孩子笑嘻嘻地回头,安慰坐在地上哭泣的同伴,“我们赶紧去蕴灵池找姐姐拿赤丸吃吧……好饿啊。”

然而,话音未落,耳边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们,是冰族人?”

三个孩子大惊回头。那片被夷平的废墟居然居中裂开,里面站着方才消失的那两个人,完好无损——其中那个蓝色长发的英俊男子看着他们,手一挥,一道急雨呼啸而来,将燃烧的火瞬间熄灭。

“咦?”三个孩子后退一步,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好厉害哦……”陆火和柒火看着眼前这个陌生来客,嘀咕着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抬起双手,在胸口合拢。两个孩子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默念着什么,一道暗红色的血痕隐隐出现在眉心。

玖风揉着受伤的肩膀,也吃力地爬了起来:“好痛啊……真讨厌。我不要再抓活的!撕碎他!”

陆火和柒火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紧紧地盯住了溯光!

这一刻,废墟上旋起了巨大的风,卷着烈火,呼啸而去!

原本在丛林之上随风漂浮的城市,倾斜着掉落在大地上,里面的一切都支离破碎。然而奇特的是,在这样一片碎裂的地面上,却有一处是完好如初的。

那是一个奇特的池塘,位于三座神庙的中心。

池塘周围到处是一种罕见的蓝色片状晶石,仿佛一块巨大而坚固的玉。虽然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却奇迹般地完好无损。这个池塘里甚至还有满满的水,似乎受到某种奇异的吸力,居然不曾在翻覆坠落的过程中洒出一滴!

当四周的一切都在坍塌、碎裂、燃烧的时候,这里都依然安静得如同世外桃源。

池塘的水在微雨里轻轻起伏,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的白色落花——那些被称为“飞烟”的花朵,一接触到任何东西就会消融,从不在大地上停留。然而此刻,落下的花却全数被池水托住,不曾融化,不曾消失,仿佛受到了温柔的保护。

在这样梦境一样的池塘边,围着几十个穿着白衣的孩子,一个个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瞬不瞬地盯着池水中央——荡漾着满池花朵的水面中心,赫然矗立着一组神像。

那是云梦之城里随处可见的云荒三女神,比神庙里供奉的那些要小上一大半。池水中,曦妃、慧伽、魅啊三位女神浮出水面,背生双翼,面带微笑抬首向天,呈现飞翔之态——三双手合力托起一个巨大的卵,似乎要将其托上天宇。那个卵是用纯金打造的,直径三丈,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咒。

那样奇特的造型,不同于云荒大地上任何一处的三女神神像。

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笼罩着,三女神手里托着的那一颗蛋在雨中依然发出耀眼的光,简直令人无法直视。然而,那些孩子围在池塘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光。

那些孩子是被遴选出来的,具有毁灭天地力量的神之手,在一个眼神之间就能摧毁所有有形体的东西。可是此刻,任凭他们看多久,池塘的水还是依旧微微荡漾着,没有发生任何别的变化,而矗立在水中的三女神神像也一动不动。

孩子们眼里的力量渐渐衰竭下来,有的孩子看着看着,眼里忽地渗出血来!

血从眼眶里流下,滴落到那一张张天真无邪的脸上。不停有人倒下,双眼流血,筋疲力尽。有人迅速上前,一声不响地将那些倒下的孩子抬起来,用柔软的纯金打造的带子围住他们的眼睛,抬到一边休息。

“已经有十六个孩子失明了,闾笛少将。”有人禀告道,声音有些气馁,“蕴灵池的结界还是没有打破。”

一个男人皱起了眉头,握紧了身侧的军刀——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有着金色的头发和深刻轮廓的脸庞,一身戎装。他身后站着一百多名战士,全是一色的金发。

“怎么回事?”军人霍地站了起来,走向池塘边,来回看了一遍。

细雨里,无数白色的飞花盘旋而下,一切显得如此静谧。

“离我们出发已经快两个月,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元老院开始催促我们返回。”闾笛少将的神色开始有些急躁,厉声道,“我们万里迢迢来到这里,历经千难万险——如今这个城市已经被我们毁灭,连神庙都坍塌了!为什么这样一个小池子却迟迟无法突破?”

他“刷”地抽出佩刀,一刀斩向了水面:“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然而,水却没有向两边分开。仿佛遇到了一种极其柔软却无法受力的屏障,刀锋的力量被全数消解了。

“闾笛少将,这不是可用刀突破的结界。”忽然间,身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我们一定能攻破隐族人最后的堡垒——请勿急躁。”

蒙蒙的细雨中,无数白花随风落下,凋落在这样一片充满了血与火的废墟上,有一种宁静而残酷的美丽。而在这样的背景里,一个白衣少女从远处出现,撑着一把伞,走过了遍布废墟和血迹的街道。她的衣衫上还染有血迹,柔顺的金发被细雨打湿了一些,身姿轻盈。

她的肩膀上,居然停着一只金色的夜莺。

显然她是这一群人的首领,那些孩子一看到她立刻转过了头,眼里露出了亲近和渴盼的表情,有的孩子已经无法将注意力凝聚,伸出手来,似是乞求着什么。

“大家都累了吧?”织莺穿行在池边,温柔地抚摩着每一个孩子的头颅,将朱丹和赤丸一一分发到他们手里,“来,吃一点东西,继续努力吧。”

“嗯。”孩子们欢天喜地答应着,一只只小手伸了过来。

忽然间,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一队穿着白衣的孩童匆匆返回,看到这里正在分发丹丸,个个眼里露出了贪婪的表情,响亮地咽了一下口水。

为首的一个孩子开口道:“姐姐,外面的清扫工作基本完成,我让他们都回来了。”

“好孩子,”织莺微笑着摸了摸一风的头,转头对闾笛少将道,“这个蕴灵池是隐族的圣地,也是最后的堡垒。我想元老院要在寻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里面——集合所有“风”和“火”系的孩子的灵力,在一瞬间同时打开,说不定可以成功。”

闾笛少将点了点头,没有反对。这个女子虽然年轻,却是元老院十巫之一,阶位比自己高上许多,此次深入云荒完成机密任务,她也是唯一指挥这一群神之手的人——那些天才又白痴的孩子无所畏惧、无所不能,唯有她才能控制。

织莺抬起手,那一群回来的孩子立刻无声地散开,围在了池塘周围。

“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她温柔地开口,对着池塘边的孩子道:“我数十下,在我数完“十”的时候,所有人一起开眼!知道了么?”

“嗯。”孩子们含着赤丸,乖巧地点头。

“一,二……”织莺轻声数着,声音安静而有力。池边的时间仿佛忽然凝滞了,连吹拂的风都迟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