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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漫千山(220)

“楚枫呢?”裴月臣轻声问道。

“祁将军和邢大夫在一起,我这就去告诉她。”邓黎月忙道。

医童忙道:“我去我去!知晓军师醒了,他们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裴月臣虚弱地点头。

隔壁屋子,邢医长还没有醒过来,但手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渗出黑血,也已包扎妥当,面色虽然苍白,好在呼吸平稳。因他并非习武之人,体质弱于裴月臣,虽然立时服了解毒药,但气血受损,所以也晕厥了很久。

祁楚枫对邢医长有愧于心,她很明白,裴月臣对她而言重逾生命,然而对其他人而言并非如此。若老邢为了救裴月臣而丧命,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在替裴月臣解毒之后,待他脉象平稳,她便一直守着邢医长,生怕有任何闪失。

“将军!将军!军师醒了!”大喜之下,医童连基本叩门都忘了,径直推门进来,朝她大声道。

祁楚枫闻言,欣喜过望:“他醒了!”

床榻上的邢医长也被这动静惊醒,睁开眼睛,便想要强撑着下地:“军师醒了,我得去看看。”他中毒之后,身体虚弱,非但没起身,还差点翻到地上去,祁楚枫与医童连忙将他扶住。

“师父,您别急!我给军师把过脉,脉象平稳,毒是真的解了。”医童朝他道。

“真的解了!这么说解药是真的!”邢医长如释重负,脸上虚弱地笑开,口中喃喃道,“那便好那便好。”

“老邢!”

祁楚枫起身站好,朝他长躬到地,久久不肯起身。

“将军,使不得使不得……”邢医长惶恐之极,连忙探身来扶她,“将军快起来,卑职受不起,这是要折我的寿呀。”

祁楚枫起身,朝他正色道:“楚枫因一己之私,差点害先生命陨,此罪难容,此恩必报。”

“将军言重!”邢医长道,“我是烈爝军中的医官,救治伤患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什么恩不恩,将军说这种话,岂不是小看了邢某。”

祁楚枫心中感动:“先生高义,是我说错了。昨夜之事,本将军必定谨记在心,一日不敢或忘。”

邢医长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可记得。只是将军,属下有一句话不得不说,不中听,但也得请将军听这一句劝。”

“你说!”

邢医长看着她,语重心长道:“您是烈爝左军之首,朝廷镇守北境的大任有一多半都落在您身上,我知晓将军对军师情深义厚,但千万千万再不可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先生的话,我记住了。”祁楚枫也知自己昨日之举,是真的吓着他们了,诚恳道。

邢医长这才笑道:“将军快去看看军师吧,他若还有别的不舒服,我再为他诊治。”

祁楚枫点头,又施一礼,方才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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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黎月端了水给裴月臣喝,笑道:“月臣哥哥,你这一醒,祁将军也总算能松口气了。你可不知晓,祁将军调了多少人马在外抓凶犯找解药,就差把整座城都翻过来了。”

裴月臣喝了口水,叹道:“……都怪我,是我太大意了。”

闻言,邓黎月侧头望了他一眼,抿嘴笑了笑:“你和祁将军,真是一模一样,都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说话间,门被推开,祁楚枫迈步进来。尽管身为将军,她已极力自持,但眉梢眼角的欢喜之意,却是藏也藏不住:“月臣,你醒了!”

裴月臣看向她,不禁有点晃神,在梦里苦苦挣扎想见却始终不见到的她,终于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嗯。”

祁楚枫三步两步便行至床边,不放心地又替他把了一次脉,然后细察他的脸色和唇色,又命令道:“舌头。”

裴月臣顺从地由着她摆弄,听话地把舌头伸出来。祁楚枫端详了片刻,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余毒也都解了。”

瞧两人模样,邓黎月悄悄地退出屋去,又替他们轻轻掩上了门。

“累坏了吧。”裴月臣看她一脸憔悴,眼底血丝密布,显然是一夜未睡操心劳累所至。

直至此时此刻,看见他确实已经逃出鬼门关,祁楚枫也终于松懈下来,之前身上紧绷的那股劲儿在不知不觉中烟消云散。裴月臣看见她左手掌用布条包扎着,问道:“手怎么伤着了?”

“不小心划的。”她并不愿多说,藏了左手,头伏在床榻边上,枕着他的手,侧着头看他,半晌才低低说了一句:“……你把我吓坏了。”

说罢她眼圈就红了,把脸一埋,不肯再抬头。

“我知道。”

裴月臣叹息着,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落在掌心上。他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温柔地哄她:“是我错了,是我太大意,我认罚好不好?帮你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