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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漫千山(266)

邢医长遂再次为祁楚枫把脉,之后安慰他道:“这样的伤口,发烧难免。但方才所用血竭,对止血消炎有奇效,再等等,说不定天亮时就能退烧。若是烧得更厉害,我再用药。”

裴月臣点了点头,又待说什么,不待他开口,邢医长已然会意:“我不走,就守在将军府里。”

如此,裴月臣方才稍稍放心,复看向祁楚枫,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邢医长看着裴月臣,原想问些什么,终还是没有问,起身退了出去。外间,晚一步赶来的祁长松也到了,听邢医长禀报了祁楚枫的状况,稍稍安心,原想进去看她,在门边看见床榻旁——

裴月臣低着头,静静地注视着祁楚枫,目光温柔而专注。

这个画面映入眼帘的时候,祁长松脑子里头的迷雾突然而短暂地被一阵狂风吹散,骤然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本已迈入屋中的腿悄悄地退出来,祁长松掩上门,一脸地若有所思。

“大公子,你饿不饿?我给你下碗面去。”吴嬷嬷道。

回将军府,便如同回到自己家中是一样的,吴嬷嬷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祁长松也不客气:“行,烦您再给月臣也下一碗,我们俩赶了一夜的路,都饿得很。”

“好,好。”

吴嬷嬷连忙下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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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天蒙蒙亮时,清脆婉转的鸟鸣声透过窗纱传入屋中。

祁楚枫缓缓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眼睛,以及熟悉的声音……

“楚枫,你醒了?”

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轻柔,仿佛稍稍重一点都生怕吵着她,又带着彻夜未眠之后的沙哑。

又梦见了!

祁楚枫默默地想,即便是在梦里也是好的,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楚枫?”

裴月臣不放心地试了试她的额头,昨夜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想来是血竭起了效验,这才稍稍放心。

他的手覆上她额头时,带着些许温暖,这触感着实过分真实。祁楚枫挪了挪身子,抬起手来,想要试着去握他的手。这一抬,触及伤处,原本尚在沉睡之中的疼痛闪电般醒来,瞬间击中了她——

“啊……”

她痛楚地皱紧眉头,手僵停在半空中。

“小心!”裴月臣连忙扶住她的手,先察看包扎情况,确定伤口没有再次裂开,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放回被衾上,“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帮你,好不好?”

是梦?是幻?或是真?

祁楚枫有点懵,怔怔地看向他,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吴嬷嬷端着食盒进来,小声道:“军师,你熬了一宿,先吃点东西吧。”

裴月臣转头道:“楚枫醒了,烧也退了。”

吴嬷嬷闻言一喜,放下食盒,忙过来看楚枫,伸手摩挲她的额头和脸颊,笑着松了口气:“退烧了就好……姑娘,你可是把我们吓坏了。”

看了眼吴嬷嬷,祁楚枫的目光复回到裴月臣脸上,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大概很快就要消失了。她本能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探出被衾,揪住他的衣袖。

裴月臣顺从地由她揪着,手覆上她的手,轻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儿。”

吴嬷嬷也看出祁楚枫的心意,柔声安慰道:“军师回来了,他守了你一晚上,哪里都没去。对了,大公子也来了!”

说话间,祁长松的声音自门口传过来:“小枫醒了吗?”

吴嬷嬷回身笑道:“姑娘醒了!也退烧了!”

闻言,祁长松大步过来,看向祁楚枫,神情又是欢喜又是气恼,薄责道:“你呀你,手指头也能随便剁吗?!简直胡闹!我可告诉你,你再这么乱来,下回我可不饶你……”

手指头?

祁楚枫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手,上头包扎着厚厚的布条,昨日发生的事情慢慢浮现在她脑中,她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梦!

她缓缓抬眼,复看向裴月臣,疑惑而迷茫……

如果不是梦,月臣为何会在这里?他已走了月余,按日子推算,此时人应该在京城。

祁长松看出她的疑惑,忙道:“月臣一直被我扣着呢,就没走成。老车出了事,他立刻就跟着我回来了。”

祁楚枫眼底的光迅速黯淡下来,默默收回被他覆住的手,别开目光,只问道:“老车送回来了?”

“回来了。”祁长松沉声道,“今早刚到,树儿和云儿已经把他送到军中祭奠大帐。”

祁楚枫点了点头,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无奈手上疼得厉害,吃不上劲儿。裴月臣连忙要扶她,却被她格开……

“裴先生能特地回来送老车最后一程,他若知晓,定然欢喜。”她语气疏离而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