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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漫千山(96)

“军师!军师!”车毅迟艰难策马,顶风冒雪,行到裴月臣旁边,“风雪太大,若是迷路,反而绕远,而且容易暴露行踪。不如等雪稍缓一些,再继续前行?”

裴月臣看向前方,思量片刻,道:“这样,老车你率兵稍候,我去前面去探路。”

“你一个人?”车毅迟皱眉,“这里应该距离东魉人的老巢不远,咱们算是进了他们的地界,若有陷阱,你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行事。”裴月臣道,“这趟机会难得,将军再三交代,务求一击即中。”

车毅迟知晓裴月臣武功颇高,但是他孤身一人,终究让人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眼下不是客气的时候。”裴月臣道,“据我的判断,青木哉的老巢应该距此不远,你等我的信号。”

事态紧急,确实容不得犹豫耽搁,车毅迟只得点头:“军师,千万小心再小心!”

裴月臣点头,策马而去,转瞬便没入风雪之中。

“……军师!”车毅迟迟疑一瞬,忽然想起一事,再想要问裴月臣,却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连声音也被寒风撕扯地零零落落。裴月臣让他等信号,却未说信号是什么,若在往日,一般以响镝为号,但这次是偷袭,用响镝便会惊动东魉人,军师不会不考虑这点,那么信号会是什么?

车毅迟焦灼地望着风雪肆虐的黑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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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林中积雪已没过马蹄,裴月臣伏低身子,避开树枝,艰难潜行。风雪,尽管增加了搜寻难度,但同时也降低了被东瀛人发现的危险。

从地势上判断,东魉人的大营必定设在靠近水源的山坳处,而溪水已经结冰。厚厚的一层冰壳,屏蔽风声,仔细去听,能听见流水在冰层下涌动的声音。裴月臣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此时雪势已稍缓,暗夜之中,山型起伏,犹如一头静静蛰伏的巨兽。裴月臣很快判断了山坳的方位,牵马往左侧行去。

积雪已没过马蹄,朝前行出一小段路,好不容易山路稍稍平坦些许,马匹才行得快些,却突然踩了个空,整匹马掉入陷马坑中。裴月臣反应甚快,马匹掉落之时,便已旋身跃起,却想不到有一张网当头罩下,将他笼在其中。

这是山里人逮野兽的陷阱,裴月臣落到坑底已然意识到,平日里分辨此等陷阱不是难事,但雪夜之中确实难以安全避开。马匹焦躁不安地嘶鸣,他轻轻嘘了连声,摸了摸它,安抚马匹,然后用随身匕首割开绳网,跃出坑外。

马匹一时半会出不了,只能让它先暂且留在坑内,等到车毅迟的人马到了之后再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裴月臣刚要前行,便听见风中挟带了些许烟味,是荒原上特有的烟草味,拿红汲草叶晒干烤制而成——有人过来了!

他藏身在一旁树丛中,静静等待,一会儿之后,便看见暗夜中有一明一暗的光亮,有人拎着灯笼过来,暗红火光是叼着的烟斗。

然后是说话声,是东魉话!

裴月臣目中掠过一丝冷光,这个陷阱显然设了机括,只要绳网落下,附近的东魉人就能收到提醒,赶来收获猎物。

自从去年搜寻无果,衡朝的人马已经很久没到过天启山脉南麓,这些东魉人已经十分放松,完全没有戒备心理,在雪夜里大咧咧地相互聊着天,慢吞吞往这里逛过来。

裴月臣冷眼旁观,见其中一名东魉人凑到坑前往里看,另一人尚在后面叭叭地抽烟叶。他悄无声息地闪到其身后,捂住此人口鼻,匕首割喉,在烟斗落地前探手接住,然后将人轻轻放倒。

另一人浑然不觉,提着灯笼往坑里照,看见马匹上还有马鞍,顿时愣住。衡朝的马鞍与荒原马鞍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区别。此人呆愣片刻之后,立时警觉起来,转头刚想要往四周张望,一柄尚带着血的匕首自后架上他的脖颈,触感冰冷……

“青木哉在何处?”裴月臣低声问道。

这个东瀛人是个亡命之徒,压根不听他说话,尽管匕首就架上脖颈上,张口就疾呼:“有人……”

没等他再喊出第三个字,裴月臣手上用劲,无奈而干脆地割破他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喷出,溅到衣袖上。

这两人来得很快,裴月臣估算青木哉的老巢应该就在距此不远的地方,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收刀回鞘,往他们来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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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努王庭。

祁楚枫静静躺在帐内,听着外头呼啸的寒风,心中暗暗担忧,这场风雪来得不是时候,裴月臣与车毅迟这一路只怕是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