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词不达意(148)

时忱脸上没什么表情，无神地望着远去的二人，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既悲伤又轻松，像有把钝刀悬在心脏上头，不停地磨搓着他，让人疼得说不出话来。

悲伤的是他再也没了自我麻痹的借口去纠缠她，轻松的是他终于不必再为她看不见自己而心生痛苦。

他低头盯着为戚生生抓的伊布玩偶，眼前升腾起一股陌生的雾气，眼眶在不知不自觉中发热变红。

他皱着眉头，抬起手指重重地擦了下眼角，可那雾气却越积越多，没出息地往外冒。

从小到大，童慧珊都说他是个心硬的孩子，倔的跟什么似的，从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哭过，就算是上幼儿园那天，再舍不得妈妈也不哭，硬挺着站在老师身边目送童慧珊走开。

因为他知道放学了童慧珊就会来接他，并不是不要他了。

可是此时此刻，周围跨年人群纷杂，从他身边走过，时忱站在那里，背影孤寂，手里抓着娃娃，眼眶泛红，但还是倔强地没让眼泪流出来，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无助又悲伤。

直到戚生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忱的手兀地松开，娃娃无声坠落在地，他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一个人走进欢乐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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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生生跟着虞宋走进餐厅，欧式装潢温馨典雅，优美的古典乐萦绕，餐厅的最东边是一整面落地窗，能将绵江的夜景尽收眼底。

点完餐侍者为二人醒了瓶红酒，戚生生从没喝过酒，本来想拒绝，但虞宋起身给她倒酒时，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迟疑，虞宋只倒了一点给她，戚生生心里松了口气，但也没动那杯酒。

等餐期间，气氛沉默下来，尴尬和局促在二人之间弥漫，戚生生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握在一起，想说些什么打破沉默，但只要她一抬眸就会撞进虞宋不加闪躲的视线里。

虞宋的眼神让人看不懂。

这种被压制的感觉让她心头慌乱，小心翼翼。

“戚生生。”

对面率先打破了局面，语气带笑：“你还记得那包烟吗？”

“！”

戚生生倏地抬起头，呼吸一滞，她长睫轻颤，微微张了张嘴，但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说？

当然记得，一直没忘，那张二十元她还保存着舍不得花掉，就因为那个开玩笑一般的打劫，让她心心念念了三年。

她一直以为他忘了的，原来他一直记得。

虞宋凝视着戚生生的表情，敛了笑意，他接着说道：“小同学，还记得我吗？”

戚生生喉头一紧，她深吸口气，心里涌上来一股莫名的委屈和遗憾。

“记得。”她哑涩道，“那包烟十五，你给了我二十，还多了五块钱。”

虞宋低头失笑，亚麻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淡淡金光，戚生生红着眼看着他，宛若穿过时光，又重见了当年那个耀眼的金发少年。

那个时候的虞宋真的很让人难忘。

她看着他，眼前却浮现出了三年前的自己。

肥胖，自卑软弱，不敢和人注视，留着一头短发，畏畏缩缩的，一点也不起眼。是个在旁人眼中留不下半分印象的女生。

她那个时候一点也不好。

这样的戚生生却喜欢上了那样耀眼的虞宋，她自己都知道不能说出去，因为只会显得她更加可笑和自不量力。

所以没人知道她喜欢他，除了那张被程于扔掉的卡片上才有透露出的踪迹。

可是连她自己都瞧不上的16岁的戚生生，她现在却好像抱抱她。

她好想告诉16岁的戚生生，你能挺过来已经很棒了。

戚生生垂下眼，咬着下唇，将眼泪逼了回去，不让虞宋看到她此时不对劲的情绪。

恰好这会儿侍者推着餐车过来，动作轻巧地将餐点摆好，随后无声走开。

虞宋拿起刀叉优雅地切着牛排，在戚生生愣神的时候将切好的那盘换到了女生面前，眼角含笑：“吃吧。”

戚生生看了眼切好的牛排，又抬头看了眼虞宋，开始吃饭没有再吭声。

对于眼前这个明显在追求她的男人，戚生生还是忍住了心里的疑惑，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虞宋看着乖巧的戚生生，撑着下巴微微一笑，也没再开口。

她果然没有变，还是那个只喜欢他的人。

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有恃无恐，不急于一时。

虞宋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红酒，唇角抿紧，眼底浓黑翻涌，脑海里回忆起高一时候的自己。

十岁那年，那个说着只爱他的母亲因为钱把他丢给了虞承中，他知道了自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从此他就活在那个男人的控制里，像个完美的提线木偶，只能按照虞承中给他设定的轨迹前进，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