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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自述(8)+番外

作者: 山照 阅读记录

他识得了不少字,兵法也读得通,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天天晚上都要捧着书来向我请教。

终于,我痛下决心,幡然悔悟——绝不能让这么一棵好苗子,埋没在近卫的岗位上。

于是,在一个气冷无比的阴天,我带着他出去了。

我的本意是想借着办事的名头,带他立个小小功劳,也算是有个调任的由头。

但我没跟他解释这段安排,只说是平常的任务。

沈小七一开始还劝我,说不久就要下雪,是不是缓一缓。

我沉吟片刻,觉得明日复明日,重下决心太难。又几分自信,觉着自己很有一些功夫,身边还有沈小七,约莫个把时辰就能回来,还是坚定地出了门。

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太自信。

第六章

这段有些难以启齿。

总之就是我受了点伤……

乌雅他哥刺的。

那天也是点背,就碰着他了。但他也没讨得好处,被我和沈小七一人一枪,两边肩膀各扎了一个血窟窿。

我真不觉得自己伤得如何。

虽然血流得有点多,但离着要害处远远的。

沈小七却是吓得魂儿都没了,脸色煞白,抱着我没命地往回赶。

我被他用大氅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就听两侧风声呜咽,像是月圆时尖利的狼嚎。

我让他慢一点。沈小七不听。

我想挣出来。沈小七一把给我摁住。

我从来没想过他的力气会比我大,因为一直都是我打他来着。

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后来知道不是。

唉,本来也没多大事。

可你说点儿背不背……我爹就那天来了。

还是那句话,他闺女是他闺女,北境军的统帅是北境军的统帅。

他闺女只要自己能担,多大祸事他都不问。

可北境军的统帅要是因为一时鲁莽,让自己身处险境,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我爹不愧做了几十年的将军,就算不穿战甲,依旧周身凌厉。

他站在廊下,花白的胡子飘在冷烈的风中,只轻轻扫过来一眼,我心头就咯噔一下。

沈小七只向我爹点头致意,就抱着我匆匆闪进屋内。

橙黄的烛火在他愈见棱角的侧脸上晃动,紧抿的嘴唇陷在一片柔软的阴影里。

我敬佩他临我爹仍岿然不动的胆量,自己心里却虚得厉害。

我怕是逃得过乌颂这一劫,也逃不过我爹这一劫了。

沈小七垂着眼帘,从我身下撤出血红的双手,默然盯了一会儿。见军医赶来,竟然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临走我想叫住他,告诉他怎么应对他老上司的怒火,但他没停。

不出我所料,就是小伤而已。

军医给我止血包扎,能说的也只有好好静养。

静养怕是不能够了。

我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披着大氅想去负荆请罪。

推门却见松明憧憧,小院叠了好几层人,却是静默无声。

细碎的雪飘然而下,地上白了浅浅一层,寒霜似的。

沈小七已经褪了上衣,赤着精壮的上身,笔直跪在院中。

我爹还站在廊下,拢着袖子,冷眼瞧着。

我上前问:“这是要干什么?”走得有些急,拉扯了伤口,就疼得开始喘。

我爹一眼扫过来,只有平声静气四个字:“渎职,当罚。”

怎么说呢,我至今不够我爹当年一半的修养。

我更急了,北境驻军当时行的还是我爹早年立的规矩,渎职罚得相当之重。

“他就是个近卫,他能干什么?犯了什么错,还不都是在我!”我干脆破罐子破摔,“也别这儿罚一点,那儿罚一点,都算在我身上吧!”

放在从前,我爹的鞭子现在已经抽到我脸上了。

但他还是站着没动。

一阵冷风呜咽,吹灭了廊下一盏灯笼,他转过脸时,我已经瞧不清楚他的神色了。

“你这位置,权力虽大,束缚也多,底下的人但凡不听,你连城门都打不开,所以功不在你,错也不在你。”

“无非你轻论生死,大家一起为你陪葬罢了。”

“现在只有皇帝才能罚你,我是罚不了你了。”他又把脸转回去,“罚个近卫还是行的。”

听这一席话,我心下震撼,来不及多想,又被迫拉回现实——我实在不想让沈小七受罚,他身上也有伤。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罚得有理由。

且得酝酿一个好的说辞。

我这边火急火燎地酝酿,沈小七那边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挨打。

他赤着上身,额头磕在雪地,掷地有声地说:“属下有罪,请将军责罚!”

合着我这是玩儿的二对一?

我拼命给他使眼色,被他轻飘飘地就给掠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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