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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赤炎之瞳(出书版)(23)

“怎么?”清欢诧异。

“没有墨宸的同意,我哪里都去不了。”殷夜来低声道,眼里的表情平静而微妙,“如果他不

让我离开,那么就算是死,我也只能死在叶城。”

清欢大怒,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嘘的一声按住了她的肩膀,指尖铮然弹出了一缕寒光

,压低了声音:“窗外有人。”

第五章名将之血

窗户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线,露出外面黑黝黝的夜,不时有冷风吹入。清欢握剑而起,

闪电般地掠向窗户,迅速一推,一道剑光便匹练般地划在了外面的夜色里。

然而,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一击居然被挡开了。

“谁?”清欢和殷夜来都吃了一惊——虽然清欢现在受了伤,但能挡住他一击的绝对也是个高

手了!

“都给我住手。”黑暗里,有个声音低声喝止。

窗被清欢推开,冷雨斜斜飞入,令房间里陡然冷了。窗外的露台上站着一行六人。如今已经入

夜,正是叶城最热闹的时候,星海云庭自然是门庭若市,人头涌动——然而,这一行人是如何

穿过大厅,来到二楼这个幽静的非花阁的,竟似乎无人知晓。

这一行人均是个子高挑的男人,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大氅,目光冷锐,虽然没有穿着戎装,但一

举一动都带着军人的锐利沉稳。站在冷雨夜里,风尘仆仆。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

,黑衣银徽,气度肃杀,顾盼间令人隐隐有刀兵过体的寒意,他举手阻拦住了下属们,在看到

眼前站的清欢的时候,目光又瞬地放松下来。

“是你?”他淡淡说了一声,便转过头再不看那个胖子,似乎对方不存在,只是对着殷夜来大

踏步走过去。

“墨宸?”殷夜来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人,脱口,“你……怎么回来了?”——穆先生不是说他

要几日后才能到帝都么?怎么来的如此迅速?

“我昨天下午才乘船抵达博浪角,但听前面传来消息,说你在海皇祭上失足落水了,便连夜赶

了过来。”白墨宸翻身而入,解下被雨水打湿的大氅挂在架子上,等湿衣服除去,才走到她面

前,伸出手臂抱了抱她,低声问,“你没事么?”

殷夜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脸上脂粉不施,受了伤,脸色益发显得苍白,长发散乱地披拂下来。在他的臂弯里简直单薄

得如一张纸——白墨宸低下头看了又看,眉头渐渐蹙起。

“怎么回事?这不像是落水的伤。”他看到了她肋下的绑带,语气渐渐凝重,“谁干的?我马

上派人通知都铎,让他立刻封城缉凶!”

“算了……那个人已经被我哥给杀了。”殷夜来叹了口气,低声,“帝君和藩王都还在叶城,

此刻还是不要闹得人心惶惶才好——凶手的事,等海皇祭过去了,城主和缇骑定然会去彻查。

“好吧。”白墨宸犹豫了下,没有拂逆她,“你快去休息。”

他扶着重伤的女子走到软榻前躺下,又扯过被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军人的手在刺绣精美的

绸缎上划过,粗砺的皮肤映衬着柔美的织物,有一种猛虎轻嗅蔷薇的微妙感觉。

清欢不声不响地看了一眼他们,眼神复杂。

如果外人不知晓,这两个人,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对恩爱伉俪。

“一年到头在外打仗,什么也不管。”他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夜来这次几乎死在海里,你

差点就是赶回来为她收尸了——你是怎么照顾自己女人的?”

白墨宸冷冷斜了这个胖子一眼,脸色很难看,却无话可说。

殷夜来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多年来谁也看不惯谁:清欢嫌白墨宸位高权重气势压人看不起自己,

而白墨宸嫌清欢铜臭味太重,只知道好勇斗狠,是一个十足的无赖痞子。加上清欢一直对十年

前那一件事耿耿于怀,所以虽经她多次居中调停,这两人却连坐下来喝杯酒都难,更不用说好

言好语地说话了。

“哥,你别这么说。墨宸不是没有留下人来照顾我。”眼看非花阁里的气氛开始紧张,她低声

道:“我和墨宸有话要说,你……”

她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白墨宸难得回来一次,他这个第三者应该赶快知趣走人——若在平日

,清欢一看到白墨宸,不用她说就会立刻拔脚走人,然而今天这个黑胖子却没有反应,想了一

想,忽然抬起头来,说了一句:“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墨宸愕然转头,不敢相信这个大舅子居然第一次主动开了口。然而清欢已经走到了非花阁最

偏远的一个角落里,对他点了点头,眼神严肃。

白墨宸看了一眼,当下便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地推开了那扇窗,“出去说?”

清欢看了看外面飘着冷雨的夜,“嘿”了一声,却不愿示弱,立刻翻身跳了出去。

殷夜来看到这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密室,不由得在榻上出了一会儿神,心思百

转,却想不出到底两人之间会说些什么。

窗户关上后,在外面冷雨里站定,白墨宸蹙眉:“你要说什么?”

清欢挠了挠头,似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踌躇了晌,忽地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九百年后,世

当有王者兴,更有大难起’——你听过这个预言么?”

“你到底要说什么?”空桑元帅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夜来的这个所谓义兄,一直是个不通文墨的粗鲁胖子,满身铜臭,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断,

此刻忽然文绉绉地来了这么一句,还真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六合书.天官》”清欢一字一顿地道,“《鉴深行止录》第六章里的预言。”

“鉴深?”白墨宸蹙眉,摇了摇头,“那个人……”

他知道鉴深是八百多年前的光明王朝的第一任天官,西恭帝的心腹大臣,一度被世人认为是个

可以窥探天地奥义的智者。然而这样的人,却晚节不保,因为一个天下皆知的差错而一朝身败

名裂。

令他一世英名付诸东流的,就是他预测错了破军觉醒的日期。

光明历五十九年五月二十日,当鉴深断言破军将从地底觉醒,战火将要燃遍云荒的那一天,整

个云荒大地上人心惶惶,无数战士枕戈待旦——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天下一片哗然,德高

望重的天官无法解释自己的失误,羞愤之下,不得不以血来洗去羞辱。

因此,后世对鉴深的评论也化分为两极:一派崇敬他前半生的预言如神,而另一派却诋毁他最

后一刻的妖言惑众。所以,他的形象也在“先知”和“神棍”中摇摆,因此在《六合书》的《

天官》一卷里,他也并没有被载入正传,而只出现在附录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原本也认为那个家伙说的是无稽之谈。”清欢无奈地摊开手,“可是

我师父说:那一次鉴深的预言之所以失误,是因为——”

他张开手晃了一晃:“这个。”

白墨宸忽地看到一个奇怪的金色转轮浮现在他的掌心,下意识地脱口:“什么?”

“命轮。”清欢殊无玩笑之色,“兰缬师父告诉我:当年破军之所以没有在天命所示的那一刻

苏醒,是因为有人联手阻止了那两颗本该相遇的星辰,避免了大地的浩劫——这个可怜的天官

的预言落空了,他也为此送了命。”

白墨宸听着,眉头越蹙越紧:“命轮?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胡说?这可是个大秘密。”清欢叹了口气,侧过头去低声对着白墨宸说了几句什么。白

墨宸霍然按剑而起,眼神凝聚如剑:“你不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