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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赤炎之瞳(出书版)(4)

奇怪的动作——他试图去退下那个戒指。然而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枚戒指就像是生

在他的手指上一般,一动不动,越是用力就越发紧地勒住他的手指。

“呵!”白帝冷笑了一声,“看啊,至少现在,我还是天命所归的皇帝!”

“是的,黑暗里的人回答,”您是皇天的主人,自然也是空桑的主宰。”

白帝低声:“可惜朕身无帝王之血,无法成为皇天唯一的主人。”

“帝王之血算什么呢?最初星尊大帝打造这枚皇天神戒的时候,也不过是从一介布衣刚刚登基

称帝而已。”宰辅在暗影里低声回答,“事在人为,血统不足一晒,一切只看陛下是否真的想

成为皇天唯一的主人罢了。”

“朕当然想啊……老师!”在宫殿的最深处,面对着最心腹的重臣,白帝再也不掩饰自己的野

心,“朕准备秘密召墨宸回朝,一起谋划大计!”

“召他白帅回朝?”宰辅苦笑了一声,“臣记得墨宸出征时说过,最多不出一年,他便可以拿

下棋盘洲本岛——这个当儿让他撤回,他怎么肯?”

白帝冷笑:“不出一年?距玄族来接过帝位,也唯有两年了!”

宰辅心里微微一惊,不做声地看了一眼坐在金座上的帝君,脸在浮动的水烟里明暗不定,许久

,平静地回答:“帝君说得不错。事有轻重缓急,西海战事可以放一放。白帅欲成千古第一名

将,自然是军人应有的霸图——殊不知,为臣子的所有雄心,都应该放在君主之后。”

“老师说得对!”白帝颔首,“其实墨宸又有什么理由反对?他是我唯一的女婿,等朕永霸了

帝位,百年之后,这天下还不是他的?”

宰辅素问的眼神一变,似乎有冷芒在心底一闪而过,口中却道:“帝君说得是,既然帝君决心

已定,那么此事不可久拖——如今朝中有微臣,军中有墨宸,诸位藩王皆碌碌不足道,帝君不

必瞻前顾后。”

白帝又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的伽蓝白塔。

那座神庙隐藏在夜色里,门窗紧闭,没有人的气息——自从在誓碑之前替自己戴上这枚皇天神

戒完成加冕仪式后,那个苍老的女祭司便退回了自己的殿堂。然而戴上戒指时,她在自己耳边

说过的那句话,却一直回响在耳畔。

“皇天为证,若违反誓碑上的三条约定,天人共诛!”

那是一句没有感情色彩的陈述和警告,听起来却仿佛是诅咒。

宰辅沉默了良久,试探的问:“那么,陛下想要从哪里下手?”

“还不知道,先让朕想一想吧。”白帝忽地笑了一笑,“明天是海皇祭了,老师不跟我一起去

叶城么?殷仙子的舞姿可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啊……”

“微臣老了。”宰辅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而且白帅的女人,怎敢觊觎?”

“哦,也是……”白帝自嘲地笑了一下,“墨宸倒是比朕有福气。”

“陛下太谦了。虽然流光皇后已逝,但如今后宫的丽容二妃均为艳色,而且悦意公主也是出名

的美人——”说到这里,仿佛知道失言,宰辅顿住,笑了笑:“如此说起来,白帅的确是艳福

不浅。”

“悦意?别提那个令朕头疼的疯丫头了。”提起自己唯一的女儿,白帝却长眉紧蹙,“朕当初

将她嫁给墨宸,也算是用心良苦,可她却……”

话音未落,暗夜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喊声。那个声音来自伽蓝白塔顶上,似乎是一个女子

声嘶力竭的笑声和咒骂,伴随着金铁拖地的刺耳剐擦声,在塔顶上来回地疾奔。

“你看,又来了!”白帝不耐烦地蹙眉,“每夜都要发一疯,从没有安生的时候。”

“公主的情绪一直不稳,”宰辅叹气,“一直用锁链锁着,总不是个办法。”

“不锁着还能怎样?”白帝用手拍击着王座的扶手,“一放她下了白搭,不出一个月,她一定

又要千方百计地逃出去了!丢人现眼!”

显然宰辅也知道昔年帝王家那些不能见人的秘密,不由有些头疼地蹙眉,沉吟半晌,道:“陛

下有试过告诉公主么?公主倾心的那个人早已别娶,她还在等什么?”

“当然不能说!”白帝冲口而出,“一旦说了,那还得了?”

宰辅笑了笑:“原来陛下还是心疼公主的。”

“唉,毕竟流光她只留下那么一个孩子……朕也没有其他骨血。”白帝颓然坐下,喃喃,“而

且悦意是朕赐给墨宸的妻子,一旦出事,怎么和墨宸交代?”

宰辅无声颔首,默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水烟,将手伸了过来。

白帝愕然看着那只苍老如枯树皮的手在他眼底下摊开,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枚丹丸,黑色里夹杂

着一点点金屑,香味浓郁沉厚——宰辅将那枚药物呈给白帝,悠然道:“这黑甜香入水即融,

服之令人忘忧,真乃神物。”

“黑甜香?”白帝一怔,一时没明白为什么臣子忽地说到这个上来。

“那是中州过来的药,据说是用天竺的阿芙蓉提炼而成。每次服用一枚,便舒服如神仙,翩然

忘忧,想不起任何烦心事。”宰辅悠悠然吸着那一管水烟,语气微妙,“公主夜夜不能安睡,

此药十分对症。”

“哦!”白帝终于明白了过来,眼神却有些复杂,“这不就是迷魂药么?”

宰辅笑了笑,将手收回:“既然帝君不忍心,那恕老臣冒昧了。”

“不——”白帝抬起头对着虚空发话,“寒蛩,替朕把这个黑甜香转赐给公主。”

随着那一声吩咐,黑暗的最深处有一个珠灰色的人影浮了出来,无声无息,仿佛一个没有重量

的魂魄——那是一个男子,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寒意,随着帝君的召唤悄无声息地出现

在空旷的紫宸殿里,就像一个幽灵。

那个幽灵藏在暗影里,微微一躬身。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宰辅只觉得掌心一阵风过,

那枚黑金色的药丸就忽地消失了。

白帝长长叹了口气,有些烦乱地挥了挥手:“去吧。”

那个幽灵躬身一礼,转瞬又藏回了黑暗。

宰辅素问默默地看着那抹来去无踪的影子,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传说这个叫“寒

蛩”的影守,剑技高绝,当世罕有对手。当白烨还是二皇子时便将其收在身侧,多年来一直形

影不离,就算是临幸女人时也守在暗里。

那就是帝君的护身符,是除了他和白墨宸两大肱股大臣外,最后的底牌。

“已经三更了,微臣这把老骨头实在是撑不住了,只怕又要睡到日中才能回过神来。”宰辅拱

手告退,苦笑,“明日的海皇祭不能奉陪,望陛下饶恕。”

“嗯,老师一贯不喜热闹,不去便不去吧。”白帝挥手,“早些歇息。”

重臣告退离开,紫宸殿重新陷入了沉思。黑夜里,遥遥地,白塔顶上那个铁链声和怒骂声显得

更为刺耳,白帝侧耳听着,眼神不停地变换着,时而暴戾,时而犹豫,时而悲伤——片刻后,

只听身周风声微微一动,却是那个幽灵般的影守去而复返,声音枯涩平淡:

“公主服了药,已经安静了。”

塔顶上和大殿里一起重新沉寂了下去,再无生息。

白帝十月十五,海皇祭。

当日云开雨散,碧空万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果然是海皇苏摩在天之灵保佑,数百年来

,十月十五这一日从不会下雨。

碧落苍茫水连天,此中血泪与谁言?

千年未消海皇恨,一夜涛声到枕边。

十月十五日的大潮出现在九百年前乱世初定之时,此后数百年,来自碧落海的怒潮一年一度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