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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赤炎之瞳(出书版)(41)

让你和我一样,再因为贫困而失去所有的亲人——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殷夜来呼吸在一瞬间停顿,只觉千言万语陡然涌上心头,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地握住

他的手——那一瞬,仿佛是闪电照亮了天灵,她终于明白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么?”他曾经对她说,“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啊!”

那之前她并不懂得那句话的深意,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了然。

她觉得心里有一股热涌翻涌而上,一瞬间融化了胸臆间累积了十年的层层坚冰,她用力咬住了

嘴唇,克制住自己的感情,没有让泪水从眼角夺眶而出。

沉默片刻,她眼神里却有疑惑,“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因为,差不多已经是时候了,”白墨宸转开视线,凝望着西方的尽头,轻声,“十年了,不

能永远这样下去……夜来,我们之间,终究需要一个了断。”

了断?她惊愕于他的用词。

然而,不等她再问什么,却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仿佛有一层水雾猛然升起,蒙住

了视线。大惊之下,她撑住桌子想要站起来,然而却发现身体已经使不上力气——怎么回事

……她……她方才喝的茶里难道有什么吗?

她中毒了?那……他呢?他怎么样了?!

“墨宸……墨宸!”她用尽力气唤他的名字,然而却不知道吐出自己唇边的声音已经细微如缕

。在她站起又颓然倒下的一瞬,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那双手稳定如铁,然而声音却柔和如

风,在她耳边低声道:

“永别了,夜来。”

白帝十八年十月十七日,夜。

一年一度的海皇祭已经结束了,镇国公府内外也稍微安静了些。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海皇祭也已经过去三天了,客人还一点不见少!”粗使丫

鬟们打扫着杯盘狼籍的厅堂,累得直不起腰来,“听说城主兴致大发,要留所有贵客在城里再

宴饮七天!我的娘呀……这一个月几乎天天夜里宴请各路客人,不到三更四更根本不散,还让

不让人活了?”

“小丫头,你还敢说累?”旁边有个年长一些的同样不屑,“好歹我们还能轮班休息,看看枫

夫人还有城主,那才叫一天都闲不得——我看这一个月,城主喝的酒够挖个小水塘,花掉的钱

也可以铸一个金屋。真是可怜。”

“可怜?”小丫鬟们有些诧异。

“你们没看出来,其实城主一点也不开心么?”那个老仆人喃喃,“连着枫夫人都是心事重重

的样子——喏,你们看。”

一群丫鬟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个严肃苍白的女子从廊下匆匆走过。

枫夫人是镇国公府的管家,从老城主开始就侍奉慕容氏,到如今五十多岁,已经执掌了二十多

年的内务大权,将内外打点得井然有序,仆从无不心服口服——此刻远远看到她过来,所有人

都避在一边,弯腰行礼,大气都不敢出。

“脸色很不好呢,”等她走过,有人窃窃私语,“走路也比平时快了很多。”

“听说这次海皇祭风浪太大了,出了一点意外,扮海皇苏摩和白璎郡主的两个舞者掉到海里去

了,救起来了一个不见了另一个——不过除了这个,其他都做得很不错。”

“那枫夫人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噢,我想起来了,有人昨夜看到大公子去帐房里,想支一笔钱用,结果没有得手,便在那里

借酒装疯大吵大闹起来。枫夫人过去劝了半天,给了一百个金铢打发了他,然后整个下午都待

在帐房里,连吃饭都没出来。”

“真的?这大公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几天还听说因为一个青楼妓女和人争风吃醋,派府

里的家丁打了人,差点闹出事来。没想到城主刚责怪过他,安分了没两天,居然又出去胡天胡

地了!”

“唉……”有年纪大点的丫鬟叹了口气,“大公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么?”

“对啊,大公子以前比城主还温文尔雅呢!长得也俊秀,脾气也好,除了不爱读书喜欢游冶,

倒没有现在那么爱胡闹,简直是个混世魔王——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是十九岁娶了夫人之后才

变成这样的。”

“为什么啊?”侍女觉得奇怪,“夫人是富家出身,人又安静温顺,像个纸人儿似的,说是中

州人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她就算是典范了。大公子有什么不满意么?”

“不知道,反正就是从过门那天就闹开了,”老侍女叹了口气,“听说当时大公子不从,还往

外跑了好几次,最终把老爷给惹恼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大公子的嫡长子地位被废除了

,老爷开始越来越多地看重城主了。”

“那也应该,城主比大公子可沉稳能干多了!”

“幸亏城主继位后,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还是很照顾,一贯大公子要多少就给多少,从不皱眉

头。”老侍女蹙眉,“所以我这次才觉得奇怪——怎么只给了一百个金铢,估计还不够大公子

三天的花销呢!”

“奇怪,难道府里的帐面有问题么?”

“什么?你可别吓我啊,我上个月的月钱都还没领呢!”旁边听的侍女吓了一跳,“枫夫人一

直说因为海皇祭太忙,帐房来不及管这些小事,等海皇祭过了再一并发放——你可别说府里是

发不出来啊!”

“我可不敢乱说话,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罢了。”

丫鬟们窃窃私语,看着枫夫人疾步走向后院的梅轩。

梅轩还是没点灯,一片黑暗里,冷雨簌簌地下,雨气里隐约有缥缈的清冷香味——那是梅林在

冬季绽开,时有幽香飘散了林间。

“公子。”枫夫在门外站住,对着黑沉沉的房内轻声禀告。然而房间里没有人回答,窗户都开

着,只有风吹帷幕,发出轻轻的簌簌声。

“公子?”枫夫人有些惊讶,方才公子还在宴席上和宰辅素问大人推杯换盏的应酬,大醉呕吐

,回到梅轩摒退了侍从一个人静坐,关上门后便再无出去。可如今房内没人,外面又下着雨,

却是去了哪里?

她心里陡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走入房内:“公子?”

她在房间里点起灯来,四顾。房内一切都如常,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所有东西都放在原位置

上——唯独不见了此地的主人。

“公子!”枫夫人心里的不安到了极限,便要出去叫人。

“怎么了,枫姨?”忽然间,听到有人在背后懒懒说了一句。

她一惊,霍然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幽灵般出现在软椅上的人——他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正

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懒懒地用手撕扯着一支梅花的花瓣。可是,分明片刻前她看到时,这个

屏风后的椅子上分明还空无一人!

城主又是从哪里忽然走出来的?

“你……”惊诧于对方这样神出鬼没,她顿了一下,将方才的那种焦急也缓了一下,低声把一

物放到了桌子上,“公子,这是广漠王那边退回来的聘礼。”

慕容隽“哦”了一声,看也不看那对避水珠,吐着酒气喃喃:“玩够了才退回来,这种事,还

真只有那丫头才做得出来。”

“和广漠王那边的婚事,看来真的是成不了。”枫夫人低声叹了口气,“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

,另寻良配吧。”

“哈。真可笑啊……当年,大哥抵制这种联姻,非要逃脱,父亲却一次次把他押回这个牢笼。

可现在,我主动自觉的要政治联姻,却居然没人要我?”慕容隽笑了一声,喃喃,“呵呵,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