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罪奴(67)

庆典之夜，砚儿穿着自己位份的朝服，金兰给她梳着发髻。

砚儿在众多的首饰中来回挑选，最后还是戴了青婵从西北带回来的白玉头面，既显得她本人柔和低调，又不失了尊贵和体面。

这一日砚儿还有别的打算，她得好好看住萧毓凝，免得侯府与她又商量起来——

拿捏自己这样一个罪奴，肯定比拿捏乾州刺史家的女儿更好办。萧毓凝还没想明白这一点，自己更是不能让她想明白。

这次庆典因为不是万寿节那样的、带有家宴性质的宴会，低位嫔妃是不能出席的，除却砚儿和陈嫔这两位嫔位的有孕妃子，余下的也不过就萧毓凝、淑贵嫔、倩容华三位嫔妃，还有许久不曾出席争正式场合的皇后。

当然也与万寿节不同，砚儿这次的位置虽也在第一阶上，却离杨渐很近。

甚至与萧毓凝的关系缓和下，萧毓凝还主动提出来要砚儿坐在她旁边，好方便互相照应。

砚儿偷偷往第二阶看去，见青婵郡主还是按照郡主品级的打扮，端坐在雍王世子旁，不由好奇雍王府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果然，宴会一开始，皇上便喊常哲颁布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北战事大捷，朕心甚慰，其中有功之士，理应有所封赏。赏主帅镇平侯黄金千两，其子副帅萧毓承昌平伯爵位。

雍王世子青辉在军中善于筹算，排兵布阵，特赐其为三品禁卫军教头一职。

雍王府青婵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屡立奇功，着封为三品将军。其余诸位将士皆按照军规赏赐，钦此。”

原本前面还都挺正常，镇平侯带着萧毓承也跪好了准备谢恩，雍王世子亦是起身到了中间跪好。

但当他们听到青婵郡主的名号时，都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人起身，优雅地提着裙摆离开了席位，镇定自如地跪在了雍王世子的旁边。

一听完圣旨，甚至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青婵郡主就已经朗声道：

“臣谢陛下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下三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谢恩。这时底下便有宴会中的将士反对道：“青婵郡主乃是一介女子，怎能当将军？”

杨渐笑着不说话，看向青婵，这是要青婵自己说了。

青婵起身转过头去，环顾着周围的将士，问道：“你们在西北战场也受苦受累了。但本将军想问的是，有人自认为比本将军杀了更多的敌人吗？

有人攻破了更多的城池吗？你们在座中有人的命就是本将军救的，这会便想起来本将军配不配了？那你们呢？配不配活着回来？”

反对的人也不说话了，又有一阵小声的交谈，直到有人突然惊呼道：“啊，她就是秦产，若不是她行军如神，我们也不会打下宜都。”

雍王世子此时却跪下了：“舍妹娇生惯养，任性惯了，一时胡闹，还请皇上不要放在心上。至于做将军的事情，就收回成命吧。”

镇平侯看此事仿佛雍王府也没有商量好，但也是坚决地站在雍王世子的立场上，亦行礼请求道：“行军打仗，并非儿事。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此时砚儿看萧毓凝似笑非笑，颇有隔岸观火之态。便推了一把萧毓凝，低声道：“娘娘不是说要帮青婵郡主说话吗？此事再不说怕是郡主就要怪娘娘了。”

萧毓凝从看热闹中抽离出来，发声道：“本宫看着将军能行军打仗，也有将士说将军颇有些见地，为何是女子便不能带兵打仗呢？青婵随军出征几个月，可有因为是女儿身延误了战机？”

砚儿这也出声帮腔道：“青婵将军当为女子楷模，况且皇命不可违，哪有出尔反尔的。”

见自己家的女儿也支持青婵，一时侯府也不帮腔，但雍王世子坚持跪着不起来，这也让人有些尴尬。

只见青婵上前去，二话不说便一手提溜着雍王世子起来了，还没等世子反应，又给他连拉带扯带回了坐席旁。

众人正惊讶着青婵的彪悍举动，青婵拍了拍手，爽朗一笑：“家兄吃了些酒，怕是有些上头了。皇上勿怪，不要因为我们扰了大家的兴致。”

雍王世子瞪着青婵，也不知如何反应，侯府的两位站在中间自然也不是道理，便也不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杨渐站起身来，砚儿等妃嫔也站起身来等候行礼，只见皇后一扫从前的枯黄。

如今气色好了许多，穿着正红朝服一步一步从台下走来。看着皇后恢复得这么好，砚儿心中也一阵开心。

众人行礼时，杨渐也走到了皇后身旁，扶着她上了最高处正中的席位上，说道：“辛苦你了，看你如今大好，朕心里也宽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