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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绒绒的我被魔头追妻(99)

作者: 小央 阅读记录

法阵回旋,刀枪无情, 靠岸便是天罗地网。

寿命禄联络人马, 守株待兔于此。船坞里撑出两只船,静静靠近了湖中央那一叶小舟。

寿独自前去,进船屋时, 那人已等在里面了。

玉揭裘靠在一侧的坐席上,侧过头,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日光落下来, 那里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那是一副令人不安的光景。

没有阵法, 没有外人, 连杀气也没有。玉揭裘如以往一般扶着剑, 相反, 剑被解到一边。

寿不急于坐下。

她问:“现今如何称呼?”

他没有回过头, 只是说:“都行。”

“那就‘玉揭裘’吧。”她镇定自若地说完, 坐到他对面的座位上。

眼前的少年与当年的稚童判若两人,至今她仍记得那场晚宴。如画的仕女载歌载舞, 琴瑟嘈切震荡, 大学士正与王谈笑风生,突如其来, 捂住胸前, 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挣扎良久, 终究血溅三尺。

而在他难捱临终的同时, 许多亲信大臣也都纷纷作吊诡状。连带着她自己也身体不适,呕出一口黑血。板上钉钉要成为驸马的武状元更是不省人事。

年仅八岁的世子出现在大殿门外。

左手持市井间孩童引以为玩具的九连环,右手拿一柄短刀。

他冲被他下毒的大人们露出笑容。

那一夜死伤惨重。

没有缘由,不知为何,寿就是觉察到了,或许没必要藏着掖着。因此她直截开了口:“岸上布了三千鬼兵。还混了斑窦跟崖添的人,估计是想来探探风向,好坐收渔翁之利……我们是来杀你的。”

玉揭裘一动不动。

他的平静彰明较著,透着置身事外般的荒谬。

这反而令寿陷入了偌大的迷惘。

她感觉到双手在战栗,追忆起身居高位时的荣光,以及听闻母国覆灭的时候。她有很多仇恨,并不知道向谁倾泻,但仔细想来,曾经的日子是多么无忧无虑,噩兆般伫立在梦魇起点的正是他无疑。

但是。

寿起身,一握紧,带玄文的布帛便刺向他咽喉。

湖面的波纹宛如鲤鱼熠熠生辉的鳞片。

马上要取他性命,他却还是不慌不忙。

“你这是在暗地里盘算什么吗?”寿质问。

“我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的答复是,“或许有,不过,我也累了。”

寿不知所云。

望着那汪水,玉揭裘的声音压得很低,加之他年纪小,因而比起解释什么,更像少年在喃喃自语:“我杀了一个人。师尊知道了。即便他欲言又止,但也一定觉察到了。况且,我杀的是绝不能杀的人,又叠加了业障。门规处置不会从轻。仙路已断,永失真道,从前的努力全白费了。我回不了头了。”

寿看向他,头一次感到无可奈何。她不由得松开手,那绷直成剑的布帛便垂落。寿再度坐下了。

她说:“就因为这个,便做出这副死样子?你就那么想成仙?”

不知不觉,口吻居然从仇家变为从前那个姑母。意识到时,她感到出离愤怒,于是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衣襟,想把他拉起来,想让他反抗:“少装模作样了!你杀人啊!你再像从前那般——”

玉揭裘仍然还是任人宰割。

他说:“我想以我梦寐以求的样子死去。”

满腔愤怒无处可去,寿的心绪激荡起伏,她总算得以判断,面前的人并不是说笑。她也不知自己心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他就非要修仙么?

她问:“你决意如此?”

“我灵脉还未用完,”他抬头看她,坦荡道,“前些日子又因故耗了些。对付得了你,也应不了外面那些人。”

寿掉头,掀开船舱的门帘,出去时侧目道:“再有个一阵,你便出来吧。你的命已是交易的一环,我必须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你。”

她似乎看到他颔首,又好像没做回应。玉揭裘静静地留在原地。

他略微估量了一下外面的兵力,鬼兵说好对付也好对付,说难缠也难缠。还有那么多人。不过,眼下,这并不是他该思索的事。

短刀还藏匿在身上,即便已然决定弃了这条命,他却还是难以解下它。

他无法体会他人的心情,外界都因莫测而可怕。他只能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即便是他诞生的家中,于他而言也是危机四伏的乱世,在这样的惴惴不安里,他深知武器的重要性。

玉揭裘触发了穴位。

那是鼎湖宗在内几个大宗都会教的招式,封闭七窍,宛如向身体四处发出将死的诏令。他不打算出去送死,倒不如留在这等。

他从未用过这办法,竟不知还会有后效。

身体忽然动弹不得,眼前也陷入一片漆黑。玉揭裘发觉自己坐在某个座位上,而眼前除了一盏灯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