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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灯映桃花(32)+番外

——魔尊就是其中之一。

楚河退后几步,大概是因为体力透支后极度虚弱的原因,靠在岩石上稍微喘了口气,才轻微而不乏嘲弄的道:“你不过想威胁我罢了。”

魔尊大笑,似乎觉得这一家人真是相当有趣,转头对摩诃道:“我刚才还觉得小哥你当了明王还爹不疼娘不爱的很可怜,现在我收回前言……至少亲妈还是疼你的,承认你有当把柄的价值,我是不是该从善如流的配合他一下呢?”

“随便你,”摩诃被纯青长箭钉在岩壁上时留下的伤口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血已经淋得一身都是了,声音简直像喉咙里含着一把沙砾那样嘶哑:“但等周晖进来你拿我当人质都没用了,别废话,要走快走!”

魔尊赞赏道:“看来你对亲爹的行为模式很了解,不错。”说着头也不回反手一挥,虚空仿佛被无形的利齿噬咬,在尖锐的嘶嘶声中裂开了参差不齐的黑洞,几秒钟内便扩大到了恐怖的数丈!

极其强劲的吸力从黑洞中源源不断传来,连楚河都踉跄了两步,一把抓住山岩才咬牙定住身形。那一瞬间他应该是很想最后再搏一下,连表情都变了,但紧接着黑洞中吸力增强,堵住出口的岩堆产生了松动,很多半人高的石头就跟下冰雹一样当头砸来,他最后能做的只是死死抓住能遮挡自己的石板,喝道:“摩诃!”

摩诃深深地看向他,只听楚河沙哑道:“如果你后悔了……”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强大吸力的作用下周晖终于暴力砸开魔尊封印,但进来的瞬间差点被兜头吸走,当即破口大骂:“我X你祖宗!怎么到哪都有你来截胡!”

梵罗向周晖做了个挑衅的手势,抓起摩诃,下一秒退进了黑洞中。几乎是同时黑洞剧烈变形、拉伸,雷击般劈开他们头顶的岩板,击垮了石窟已经摇摇欲坠的稳定结构,在雨点般的泥土和碎石中冲上了地面。

他们冲出去的那一刻万雷齐发,整个H市应该有很多避雷针同时爆炸了。随后漫天雷电在梵罗头顶截然而止,魔尊化作上古神话中覆盖天空的巨禽,展开遮天蔽日的双翼,只一扇就直接冲进了厚厚的黑云中!

楚河一拳打在石板上,周晖扑过来把他肩膀一抓,喝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他们穿过巨型冰雹一样的碎石,只见无数刻着大封禁咒的石块从天顶上落下,砸到地上成为齑粉。周晖捂着楚河的头,一路跌跌撞撞穿过崎岖的地道,只见九尾狐在靠近地面的拐弯处接应,两条尾巴一人一条,转身很有力的把他们甩了上去。

砰地一声他们同时摔到雨水中泥泞的地面上,足足好几秒中两个人动都动不了,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是裂开了一样,连呼吸都带起胸腔火辣辣的剧痛。九尾狐从大面积下陷的地缝中跳出来,瞬间幻化为人,轻手轻脚走到他们身边,只见周晖摊开手脚趴在地面,有气无力道:“狐狸,每次你尾巴大张的时候,我都觉得好像看到你菊花了……”

李湖不知道做了什么,砰地一声,周晖的声音截然而止。

楚河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嘴里苦涩而腥甜,应该是被灌满了血。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顿时嘶哑的咳嗽起来。

他紧紧捂着咽喉,抬头向四周望。只见工地周围全是警戒线,外面密密麻麻堵着警察,很多记者举着相机拼命耸动,看样子是想越过警察的封锁向里面拍。

暴雨渐渐转小,停止,但天空中漆黑的厚积云仍然没散。这样的云层应该会在H市上空停留半个月之久,这半个月内,白天家里都要开灯,大街上路灯熄灭的话应该跟黑夜没什么区别。

楚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颜兰玉正靠在一棵树下不停咳嗽,他绝对是受了内伤,咳一声就喷出来一口血沫。张顺坐在地上喝水,他恢复得最快,一看到楚河就站起身想走过来,除了有点跛之外基本没大碍了。

“哥……”

楚河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走到建筑楼边,一个被雷电劈开的浅坑里。

黄鼠狼正静静躺在里面,皮毛上的血已经凝固了。

楚河走到它身边,盘腿坐下,把黄鼠狼抱到自己怀里。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一动不动,半晌后终于伸出发抖的手,开始一下一下给黄鼠狼梳理沾满了血肉的皮毛。

他就这么机械的重复着,重复着,似乎要凭借这个动作,把黄鼠狼清理到往常活蹦乱跳、皮光水滑的模样。张顺望着他的背影,那是一个削瘦到甚至让人感到料峭的背影,削瘦到每一次手臂抬起时,都能透过衣服看到肩胛骨明显的移动。

他的头低着,沾着血和泥的发梢贴在耳际和脖颈上,后颈骨突兀的梗出来,在垂落的脖颈线条中非常非常的明显。那是一个孤直到仿佛随时都会折断,但大多数时候,都强硬到无坚不摧的弧度。

周晖歪歪倒倒走过来,越过张顺时笑了笑但没说话,走到楚河身边跪坐下来。

“别伤心了,”周晖说。

楚河没有回答,半晌才轻声道:“说得简单。”

周晖拍拍他的肩,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了忍又没开口。

楚河不断用手抚摸它,终于把黄鼠狼毛上的最后一点血污和泥土都清理干净,低头看着它毫无生气的身体,就这么眼睛都不眨的看了很久很久,才低声道:“我的朋友不多,这里就躺着一个了……”

周晖偏头看看他,“你真是太奇怪了。”

“……”

“我第一次看到三十三重天上下来的人,还正经是个明王,把妖怪当成自己的朋友。我还以为六道中比黄鼠狼这种低级妖怪还卑贱的只有饿鬼了呢。”周晖仿佛觉得很有趣般重复道:“你真是太奇怪了。”

楚河并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听见周晖的话一样。他缓缓把脸埋在黄鼠狼冰冷的皮毛里,半晌肩膀开始微微抖动,他抓着黄鼠狼的手是那么用力,以至于十指都有点痉挛,骨节全部泛出了青白。

“没有人……没有人看得起它,它只是一只黄鼠狼,连道士都……连普通的道士它都害怕……”

你是这么大惊小怪,担心受怕,连普通的道士你都畏惧,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害怕摩诃呢?

为什么要去拉他呢?

为什么不躲开呢?

“你不知道……”楚河咳嗽着,每一声都沉闷得仿佛是从胸腔直接震出来的,断断续续嘶哑道:“你不知道它多胆小,你不知道它多努力……”

周晖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黄鼠狼的尾巴动了一下。

楚河没发觉,但随即黄鼠狼的腿也蹬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

“……楚……楚总,”又过了好几分钟,黄鼠狼含混不清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上传来:“……你压到我的肺了……”

楚河刷的抬头,刹那间表情难以形容。

黄鼠狼小心翼翼充满讨好的看着他,一动嘴角还不停地冒血泡,以至于说话声音咕嘟咕嘟的:“我……我真是太感动了楚总,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呜噜呜噜……原来你真是天道明王,那你现在承认我,是不是说明我也能成仙啦?呜噜呜噜……我的伤口好疼——好疼啊,呜噜呜噜——”

周晖整个身体都在怪异的抽动,半晌再也无法压抑的笑声终于传来:“凤、凤凰如果化作上古神兽,眼泪就是罕见的疗伤圣物,黄鼠狼那时候还没咽气,你的眼泪都快把它全身洗一遍了哈哈哈哈……我就把它带上来做了个紧急治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河整个人仿佛被雷打了,石雕一样动也不动。那木然的表情看得黄鼠狼有点心虚,小心翼翼伸爪在他眼前晃了晃:“楚……楚总?楚凤凰?明王殿下?……你还好吧?”

楚河猛然暴起,一把拽过黄鼠狼按倒在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抽!

“啊!啊救命!救命啊啊啊——!”黄鼠狼声嘶力竭惨叫,周晖拼命用手捶地,笑得几乎岔过气去。楚河充耳不闻,双眼通红的抓着黄鼠狼皮把它拎起来,看样子很想比照刚才抽摩诃也给它来那么一下,但手狠狠扬起来,最终又没有抽下去,只把它往周晖头上一摔。

黄鼠狼和周晖同时发出一声惨叫,两个都摔倒在地,七歪八扭的滚在一起。周晖还止不住的哈哈狂笑着,伸手想把楚河也扯倒,但楚河又咳了几声,捂着胸蹒跚爬起来,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的走了。

黄鼠狼趴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吐着血,就像喉咙里装了个水龙头一样:“楚……楚总没事吗?要不要去赔礼道歉啊?……”

周晖捶地:“没事没事,哈哈哈哈——别理他,宝宝很郁闷,宝宝心里苦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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