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同情(86)

看着小白被和着雨水的泥土渐渐淹没，大姐跪在地上哭声凄厉，畲一成站在一旁抽泣不已，而车小车紧紧地扶着畲一成。

小白阿爸和兄弟做完这一切，像是完成工事一样，扛起铁锹下山而去，完全不理会车小车他们。也许在他们眼里，能跟小白交朋友的人，就像小白一样不堪，让他们打心底鄙弃和厌恶。

大姐哭过之后起身招唿他们两人下山，但畲一成坚持要再陪小白一会，车小车也想再多看一眼小白。大姐只好自己先行下山，嘱咐他们一会到家里休息。

当大姐离开后，畲一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扑倒在小白新起的坟茔，放肆哭泣，任凭泥巴沾满全身，用自己不魁梧的身躯温暖着小白冰冷的新家，也用不断的泪水祭奠着他们这段短暂的爱情。

车小车觉得心中无限悲凉，凉过这透身的春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只是因为生而不同就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吗？难道这个小小的差别竟抵不过血肉亲情？何以冷漠至此，竟连死亡之身也不愿多看一眼？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谁又愿意做这样的选择？

远山空谷，氤氲起色，风来涌动，竹叶沙沙。从此世间再无小白，他再也不必承受人情冷暖，不必伤怀亲情漠然，他可以居一室，处一隅，看日升月没，赏四季繁华。

而车小车、畲一成却还要在这不受控的世间碌碌所为，还要继续去感受人情冷暖，去迎接冷嘲热讽，甚至谩骂诋毁。

第97章

二人回到寨子时天色已深，雨势也再次兴起，原本不厚实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湿穿透，只不过先前沉浸在好友离世的悲痛中，所以不曾觉得寒冷，但此刻两人正瑟瑟发抖，伛偻蹒跚。

车小车想着在小白家是不可能得到善待了，但至少能讨杯热水，缓一缓。可真到了小白的家门才发现，门户紧掩，几束昏黄的灯光透过乌蒙蒙的玻璃窗尚能判断有人在内。

畲一成想上前去敲门，但被车小车拦住。虽然雨声淅沥嗦啰，但仍掩盖不住屋内传出的粗重的哭泣，那哭声压抑而沉痛。

两人相视片刻，转身离开，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回到海市，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小白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大家的生活中。

畲一成也不像之前跟曹立伟分手那般伤心颓废，每天准时上下班，偶尔也会找车小车小聚，但对小白之事绝口不提。车小车明白，这一次畲一成才是伤到极处，他忍着不说，但内心却承受着对小白巨大的思念，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垮掉的。

车小车想找林放商量下怎样帮助畲一成，突然意识到，自乐山回来后，跟林放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也都是自己主动约他，但都是匆匆见一面，林放就满怀心事地走了。

今天是周六，车小车估计林放应该在家，于是带上妈妈寄来的海鲜小礼包去找林放。

车小车没敲门，自己输入密码，推开了门。

林放不在。

车小车放下东西，刚要转身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是谁？”

车小车转身看到一个身形消瘦，脸色白净，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的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一个男生正站在洗手间门口，眼神中没有疑问，没有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呃——我是——我是他的邻居。”车小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

“哦，邻居？”男生若有所思。

“嗯，我住1702。”

“你怎么会知道他家的密码？”

“我们都互相知道彼此的密码，方便照应。”车小车说的算是实情，但互相照应这个理由只适应他们对畲一成。

“哦。”

“你是？”车小车感觉自己像是误闯他人家门的不速之客，被仔细盘问了一遍，很是不舒服，明明该是自己问对方。

“我是林放的男朋友，我叫张林达。”张林达大大方方向车小车介绍了自己，然后很随意地坐在沙发上，那架势俨然一副主人自居。

车小车本来还对对方怎么会出现在林放家而感到奇怪，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像是头顶燃爆一枚炸弹，震惊不已。要不是自己听错了，对方说错了，总之，肯定是哪里错了。

“他家的密码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日组合，我是12月11日，他是11月12日，所以就是121112，就连他的银行卡，甚至一些其他账号密码都喜欢用这个，呵呵。”张林达从车小车的神情看出了疑虑，于是再补一刀。

“哦，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以后我会敲门的。”车小车觉得自己手心脚心发凉，再待下去可能会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