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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168)

他扯着黄壤的裙角,哇哇大哭:“娘亲,爹爹病成这样,你可不能再离开我们了!”

张疏酒等人只能冷冷地看这场苦情戏。

真是好生感人,好生感人。

谢灵璧脸色铁青,喝道:“既然监正病重,就不要在玉壶仙宗多耽搁了。还是早些回司天监医治休养吧!”

说完,他向左右一示意,自有弟子上前,扶住第一秋。

那胖小子也被人抱起,他犹自不依,双脚乱踢乱蹬:“娘亲,我要娘亲!”

眼见二人被搀离山门,黄壤目光悠长。

谢灵璧送走张疏酒一家,回头看到她,沉声问:“你还不走吗?”

话中尽是斥责之意。

黄壤只得返回点翠峰。

谢灵璧冷哼,道:“依我看,她对第一秋的关心,倒是远胜过对你!”

他这话自然是说给谢红尘。谢红尘没有回应。

方才黄壤对他的推搡,确实是无心之举。

然而因为无心,反而情真。

她关心第一秋,为何?

谢红尘搜索往昔,觉得二人并未见过几次。这些年来第一秋虽然每半年到一次玉壶仙宗,黄壤也从未主动见过他。这二人,会有什么关系?

他想不通。他与黄壤百年相守,彼此几乎成为了对方生命的一部分。

黄壤这些年,几乎每一日都在曳云殿。以至于他只要步出房门,就能看见。

难道区区几次谋面,可抵百年岁月?谢红尘不相信。

可黄壤因为见到第一秋的伤病,将他推搡到一边。

玉壶仙宗这边,弟子们诸多猜疑。

但因着第一秋口口声声,只称黄壤像极了自己的青梅竹马,于是这事儿对黄壤倒是没什么影响。多是对这位监正大人的一些嘲讽。

也有怜他多情的。当然了,于监正大人而言,这些无关紧要。他皮之厚,可造鼓。区区几句闲言碎语,权当犬吠了。

而问心阁。

张疏酒一家人返回家中,神情便十分凝重。

冯筝儿道:“这司天监真是消息灵通,我们刚到玉壶仙宗,第一秋就赶来闹了一通。”

她言语之间,很有些忿怒。

张疏酒倒是劝道:“夫人不必着恼。第一秋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他来这一出,必有缘由。”

“有什么缘由?他就是垂涎阿壤美貌!”冯筝儿气得小手用力一捶桌,那桌子都好一番震动。

张疏酒说:“依我看,这倒未必。夫人可曾见着,阿壤见他憔悴之色,其实十分担忧。看起来,这二人只怕也是相识的。”

他这么一说,冯筝儿也冷静下来,她说:“他吐血之时,阿壤不顾谢宗主阻拦,执意上前查看。这么说来,莫非阿壤其实是对他有意?”

张疏酒这个人,思维素来缜密,他当即道:“当年多少人向阿壤求亲,玉壶仙宗皆不为所动。世人有些风传,说是阿壤和谢宗主过于亲密。当然了,我们自是不信。如今看来,会不会是阿壤有意于第一秋,而谢灵璧不允?”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道理。”冯筝儿皱眉,说:“阿壤随谢宗主学艺,一身本领。谢灵璧哪肯为司天监作嫁衣?与我们结亲,好歹是仙门同宗,反而气顺些。”

张心柏听父母说来说去,不由问:“那我们……还要向阿壤妹妹提亲吗?”

冯筝儿想了一阵,说:“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得看阿壤的意思。我们且就等一等吧。”

张疏酒自然是为夫人之命是从,他应道:“夫人英明。”

于是,问心阁这边暂时按兵不动,没有上门提亲。

谢灵璧心中火起,却也毫无办法。大家都是体面人,他身为女方长辈,总不能主动提及这事儿。但是,将黄壤嫁入司天监,却是万万不能的。

他只得令谢红尘为黄壤另选良婿。

若说良婿,仙门之中也是颇多。

谢红尘看着那页名单,只觉字字如尖刀。

司天监,朱雀司。

监正大人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坐着他白白胖胖的好大儿。

他满脸不平,酸溜溜地说:“哈,儿子筑基这么多年,爹爹毫不相帮。如今眼看娘亲要嫁人了,爹爹倒是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了。”

“闭嘴!”第一秋也是奇怪,这家伙明明不是自己生的,偏生语气神态都像极了自己。

那洋辣子摸着冲天辫,哪肯闭嘴?他说:“名字也不给取,哼,到底不是亲生的。”

“……”监正大人被他烦得不行,随口道:“黄洋。”

谁知,他立刻道:“哈,儿子谢谢爹爹如此敷衍的赐名。”

监正大人开始觉得,尖酸的人很讨厌了。

但好在,他的好大儿黄洋虽然讨厌,但至少胳膊肘不往外拐。

他说:“爹爹还是得去见娘亲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