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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217)

宗子瑰每每向何惜金告状,何惜金总是拉着他说上个几千字的自我检讨,又加几千字对宗子瑰的感激。宗子瑰经过两次告状,终于闭口不言。

这一年,皇后病逝。

八十六殿下刚好四岁,手巧心细,对铸器、炼丹充满好奇。

师问鱼干脆将他遣到工部,又为他拜铸器师秋彦明为师。

因为皇子、皇女从小被剥夺姓氏,不袭王爵,所以秋彦明为其取名第一秋。

从此,八十六皇子被养在工部学艺。

黄壤得知此事,颇为兴奋,觉得这定是天赐良缘。

但不曾想,八十六皇子就算是脱出皇室,也是无比尊贵之人。秋彦明又名满天下。他们师徒不仅住所防守严密,便是做工的地方外人也不得靠近。

所以,黄壤摩拳擦掌,却毫无用武之地。

这一天,黄壤照例没有去听学。

她顺着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悄悄潜到了工部一座巡查严密的铸器室。

——也幸好上一梦修武,不然这里守卫森严,要混进来,恐怕千难万难。

黄壤攀上墙头,悄悄往院里看。

只见一座巨大的铸器庐耸立于院中。铸器名师秋彦明坐在一把躺椅上,在他面前,一个小男孩正垂头雕刻着一件玉器。

黄壤隔得远,看不见玉器的纹路。只见小男孩半垂着头,露出极精巧可爱的侧脸。黄壤歪着头,努力想看清他的全脸,只觉那男孩入眼清秀无比。

再想想育种院里的学子,便觉个个粗俗,哪如他这般入眼?

她脚尖攀着墙,想爬得再高些。

不料院中的男孩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看过来。

黄壤被他清亮的目光一撞,整个人差点摔下院墙。

“专心!”秋彦明察觉到小男孩的分神,沉声道。

小男孩轻声说:“师父,墙头有人。”

秋彦明抬了抬眼皮,训斥道:“铸器师心神守一,不应为外物所动。你可知错?”

小男孩道:“弟子知错了。”

黄壤听得心都化了,然而秋彦明紧接着道:“外面那人,乃是育种院学子,数年无所成,枉为土妖。你不可学她。”

黄壤无言以对。

而那小男孩闻言,眉峰一皱,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不是啊,你听我解释!黄壤无声呐喊,可那小男孩经师父一训斥,从此专心雕刻,连目光也未曾偏移半寸。

黄壤在墙头守了大半天,终于秋彦明见自己弟子已经不再被外物干扰。

他——他便叫来守卫,将黄壤捉了出去。

顺便申斥了宗子瑰。

宗子瑰莫名被崇拜的前辈申斥,气得倒仰,罚黄壤顶着水桶,站一宿。

及至后半夜,仍气不过,又往水桶里倒了一桶水。

次日,黄壤再次混入铸器室。

见第一秋衣袖高挽,正学木工。

“第一秋……”黄壤见秋彦明不在,便小声喊。

而院中,第一秋却纹丝不动,听若未闻。

黄壤只好将怀中的一袋蜜饯果子丢过去。

蜜饯果子砸在刨得光滑的木板上,叭啪一声响。而第一秋毫不理会。

屋里,秋彦明赞道:“很好。此子可得吾衣钵,不枉吾晚年费心,收徒传艺。”说完,他一看墙头黄壤,顿时从慈父变成了恶犬:“臭丫头,再敢来此,打断你的狗腿!滚!”

说完,他捡起院中的蜜饯果子,朝黄壤扔去。黄壤差点被迎面砸脸,幸好身手敏捷,躲过一劫。

又过几日,黄壤再次爬上墙头,只觉手上一痛,她探头一看,才发现墙上插满了尖刺。

黄壤大怒,她重回育种院,忙活了几日。然后她带着一包种子,来到铸器院外,将种子撒了进去。

三日之后,铸器院里长满了尖刺。此刺生长速度快到肉眼可见,且坚硬无比。普通器具不能斩除。

工部挖之不绝,眼睁睁看它攀上屋墙,爬进窗户,人人叫苦不迭。

铸器院不得已停工挖刺。

所有人都不明原由,只有小小的八十六殿知道,这刺由何而来。

——那个老是爬上院墙,向里偷窥的丫头,果然不是个正经人。

师父说得对!

黄壤依旧日日过来,但第一秋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如今他已经能不受黄壤影响。无论黄壤发出任何怪声,或者做出什么动作,他都专心铸器、视而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宗子瑰不止一次劝黄壤离院,回何家种地。

可惜他苦口婆心,黄壤毫不理会。而何惜金那边,宗夫子不敢开口。

于是这条咸鱼,得以在育种院扬名。

——大家都知道,育种院有个学渣。

十三年求学,一种未育。

直到这一年,皇帝师问鱼招安玉壶仙宗未果,正式决定修长生道。改国号为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