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醒(313)

谢红尘以指割腕,让更多的鲜血滴流。

圆融塔感应到他,更加剧烈地震动。而游走其间的第一秋,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了解了这座法器——他本就是最优秀的铸器师。

这方面的天赋,他甚至比一念神步也强悍许多。

他迅速掐住了其中一个游走的法诀,将其与另一个金色的符文对调!

一时之间,第一秋、谢红尘、黄壤同时觉得脑海一阵尖锐地刺痛!

耳畔充盈着各种声音,有人求饶,有人诅咒,有人求救。

蓦然之间,黄壤只觉耳边万音俱灭。

她睁开眼睛,眼前只见一片尘沙。她吃力地站起身,那黄沙扬了她一脸。

这是哪儿?

黄壤太熟悉入梦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定是进入了第四梦。

可这里……

她抬起头,茫然四顾,只见黄沙漫漫。她刚走几步,突然踏到一物。待低下头,才发现黄沙之中,是破烂的衣裳。

而衣裳里,骇然裹着一具白骨。

黄壤绞尽脑汁,也不记得这么个地方。

她看看自己,只见自己仍是成人模样。

她只得继续往前走,而前面隐隐可见石板路,只是早已被时间腐蚀。周围房屋破烂,只偶尔可见昔日繁华。

黄壤又走了一阵,她蓦然停下!

就在她面前,一块牌匾歪歪斜斜,要掉不掉。而上面,“司天监”三个字,早已斑驳不堪。

黄壤仰起头,端详这似是而非的门楼。她猛地认出了这是何处!

这是上京司天监玄武司的大门!

这……怎会如此?

里面的人呢?

黄壤飞奔进去,可里面空无一人。黄沙侵蚀了此地,房屋破败、草木凋零。

万物无声,深默地同她对视。

“第一秋?”黄壤长声呼唤,可回应者只有风声。

黄沙打落在屋脊,沙沙作响。

一瞬之间,她分不清梦里梦外。

而此时,第一秋同样自黑暗中苏醒。他睁开眼睛,剧烈的疼痛便从全身各种弥散开来。

他想动一动,可刚抬起手,他便惊住!

他的手,紫黑肿胀,连动一动都异常困难。

而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这正是当初他被注入虺蛇之血时,日日承受的煎熬。

那么,自己是回到了十九岁那一年吗?

第一秋用尽全力压下来自骨髓的剧痛,去回忆当年。

成元五年,他向黄壤求亲,被黄壤拒绝。

本来,这对于八十六殿下而言,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爱慕黄壤育种才华,而当时育种世家同气连枝,就连朝廷也不得不受制于息家。

如果迎娶黄壤,那么朝廷有望拥有自己的育种师。

而且,这个育种师还是免费的。

——八十六殿下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而黄壤拒绝之下,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想到对策,就被师问鱼派出去,抓逮一条虺蛇。

第一秋马到功成,将虺蛇带回宫中之后,却迎来了一场更大的灾难。

——师问鱼将所有皇子皇女召到圆融塔,在诸人体内注入虺蛇血。

因为此时需要避风、避光,于暗室调养。

第一秋甚至分不清如今是什么时候。

他坐起身子,吃力地来到门口。借着门口昏暗的光影,他撩起衣袖。果然,他半边身体长出青色的蛇鳞。

蛇鳞细密,长在人类的皮肉之上,谁不胆寒?

第一秋放下衣袖,又过了许久,外面有人进来。

是李禄。

他行至第一秋身边,欲言又止。

第一秋只好问:“何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模糊朦胧,闻之不似人声。

李禄轻声说:“监正,黄壤姑娘……嫁入了玉壶仙宗。已于日前,同谢红尘成亲。”

第一秋应了一声,相比于此时的痛苦,黄壤的出嫁,其实并不算什么。

他知道这是梦,只要能破梦,眼前都是泡沫。

只是阿壤……这一梦自己为何拥有所有的记忆?是因为争夺圆融塔出了意外?

你呢,你又是否还记得我?

“我、我要去一趟……玉玉壶仙宗!”第一秋努力卷动舌尖,而过于肿胀的喉舌,早已令他吐字不清。

李禄扶住他,自动将他的焦急理解为情深。

李监副安慰道:“监正如今的身体,实在不宜走动。道贺之事,还是改日吧。”

第一秋仍然想要挣扎,但是很快,他便重新坐倒。

他如今的身体,根本禁不住任何的体力消耗。他身不由己地闭上眼睛,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

肺腑之间皆是剧烈地疼痛,可这样的痛楚,他其实早就习已为常。

李禄坐在他身边,许久,道:“监正应该想些别的事。裘圣白说您还不能见光,不宜外出走动。”他略一思索,道,“年初,司天监从玉壶仙宗进了一批洞世之目。你亲手将它们改制为九曲灵瞳。如今九曲灵瞳已经陆续使用。属下带些进来,监正也总算有些事做,也许不那么枯燥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