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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83)

所以,若第一秋身边有别的女人,她其实可以接受。但是偏偏,这个女人是黄壤!

戴月双手握拳,指甲刺进掌心,血沁出来,却并不疼。

因为她心中滴血。

若这个人是十姑娘,她又有什么胜算呢?

这些年,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因何而来吗?

黄壤容色姝丽,气质绝尘,最重要的是,她不蠢。连第一秋贪图的育种能力,恰恰都是她的。自己呢?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婢女!

拿什么同她争?

戴月如同失去了知觉,连心都开始揪痛。

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盼着,可眼看好事将成,她偏偏还是要夺走。她高兴时,赐自己一场虚名。不高兴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夺自己所爱。

难道,我就要这样认命吗?

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

人若想要活出个样子来,总是要想些法子的。

——啊,这句话还是黄壤小时候说的。

戴月看看这花厅,乃至外面广阔的天地,她下定决心,拔下发间素钗。那素钗末端尖锐,她将之紧紧握在手中,半晌,撩起自己的衣袖。

她紧紧抿住唇,在手臂间用力划下去。

而此时,抱琴馆。

监正进到二楼的房间里,十二位美人平时都是敲骨吸髓的好手,现在却颇为局促。这倒并非羞涩,实在是怕面前这位俊俏公子承受不住。

他们这些王孙公子,大多体虚,而眼前这位看着犹带稚气。万一弄死在屋子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大家都有所保留。

监正大人来到桌边坐下,十二位姑娘们站成一排,直勾勾地看他。这情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群野狼围住了一只未足月的小羊羔。

而小羊羔犹自不觉,还问:“站那么远作甚,来!”

大家一看,好嘛,这厮真不怕死,是个壮士!十二位姑娘于是一拥而上,正要使出那修炼多年的绝技。然而,监正大人一眼扫见为首的别韵姑娘。

别韵姑娘将领口拉开了些许,露出了肩头的刺青。刺青若隐若现,但监正大人长了一双什么眼睛?他一眼看见,顿时眉头紧皱,问:“这是什么?”

“这呀?”别韵姑娘翘着兰花指,将纱披再拨开一些,露出肤如凝脂。雪肤上那朵芍药便显得越发娇艳欲滴。她声音柔得能拧出水来:“郎君看清了吗?”

监正岂止是看清楚了?他简直连眉毛都皱到了一处——这纹的什么?!

“技法粗劣、品味庸俗!”监正越看越觉得碍眼,如同眼里揉了一粒沙,令人不适。监正大人当即取出银针,一把抓过别韵,他半扯下别韵的纱披,开始落针,修改她身上纹身。

别韵惊叫一声,连声喊:“大人……大人不可啊!!”

其他女子见了,皆是惊惧无比。她们的生计,十分依赖皮囊。若是这身皮相毁了,那可就完了。众人又想跑,但知道这少年位高权重,又怕他怪罪。

于是其他十一女缩在一处,只听得别韵一脸绝望,声声哀哭求饶。

厅中,李禄还是不放心——这群小妖精,可别把监正给啃了。他犹豫几番,还是决定上楼看看。然而刚上到二楼,听到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女子连声求饶……

李禄摸了摸鼻子,只得又下了楼。

此时,别韵的哭叫声越发大了。她已经叫起了“妈妈救命”。那馆主一脸震憾,怎么可能前去相救?厅中诸人如坐针毡。

二楼,房间里。

监正好不容易改好那副芍药图,终于放开了别韵。别韵姑娘自己看不见全貌,只得一边啜泣,一边无助地看向其他十一位姐妹。

其他姑娘拥住她,纷纷查看她的香肩,只见那里,原先一朵斜开的芍药经他润色,更加娇艳灵动。而且,就在芍药之下,花瓣纷落,一片一片,像是没入了她的抹胸里。

先时别韵挣扎得厉害,这些花瓣便呈鲜紫色。而随着她渐渐安静,花瓣颜色越来越浅,随后一片一片,消失无踪。

就这玩意儿,够她红一辈子!

其他十一头狼,突然眼神就变了!

所以白轻云上来的时候,就听见姑娘们清一水地撒娇:“大人偏心,就疼别韵一个!人家也要……”

白轻云摸了摸鼻子,下了楼。

房间里,其他姑娘身上并无刺青。监正大人只好掏出碳笔,绘制草图。他是个实打实的手艺人,犹为讲究细节。即使是这烟花柳巷的姑娘,他既然允了,便没有敷衍之理。

等到第二位蕊珠姑娘的兰花吐月也完成之后,其他姑娘就十分默契地守住了房门。

——谁敢进来坏我们好事,谁就死!!

十二幅刺青,监正从午时,一直忙到五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