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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秦相国夫人(341)+番外

就算这郡守也不过是虚名,秦国在赵设立了督军一职,真正的实权掌握在了秦人手中。

是夜,咸阳吕府。

一切尘埃落定。赵维桢白日上朝,下午又与秦王政私谈,回家时已是晚上。

她取了一壶蒸酒来到院子里。正值月十五,头顶的月亮明亮如昼,映照至夜幕漆黑如一块平整的布。赵维桢在树下的长案前正襟危坐,将壶中清冽美酒缓缓倒入酒器。

但赵维桢一口没喝。

正对着邯郸的方向,她将杯中酒泼洒出去。

“第一杯,送阿父。”赵维桢低语。

赵梁人葬在咸阳,但赵维桢将灵位与随身衣物送去了邯郸。父亲是赵国人,他的家族在邯郸,亲朋好友都在邯郸。

赵维桢是不信鬼神的,可这个时代的人都信。

假设真有鬼神,赵维桢还是希望父亲能和自己的旧友团聚,在地下好生过日子。

“第二杯,送李牧将军。”

又是一杯酒,液体泼洒至半空,折射出斑驳月光,而后光速落地。

李牧战死的消息传来时,赵维桢一点都不意外。

她没有悲痛,甚至有些释怀——历史上的李牧,因拒绝赵王偃的调令,为奸人所害,设计诱杀。

文死谏、武死战,他征战一辈子,最后死在战场上,这对一名兵卒来说是荣耀。

李牧以死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与志向,总比历史记载中死于朝堂斗争要好得多。

何况,赵维桢相信李牧也很清楚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

她劝过了。第一次盛情相邀,第二次恨不得要把未来之事摊开到台面上。李牧心中很明白,他知晓自己的抉择会导致什么后果。

所以即使得知消息后,赵维桢有些难过,可更多的是敬佩与唏嘘。

若非如此,李牧也不会成为名垂青史的李牧。

“第三杯……”

赵维桢这才把酒器送到了嘴边。

她轻轻抿了抿,没有急着喝,而是缓缓抬头。

头顶的月亮圆且明亮,不管战场上风云变幻,不管朝堂上居心叵测。有人出生,有人死,国盛国灭、时过境迁,这一抹月亮永远不变。

在先秦看,它是这幅模样;在二十一世纪看,它仍然相同。

一时间,赵维桢感慨万分。

她慢慢地将酒器中的蒸酒饮尽,刚刚落杯,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赵维桢稍稍侧头,还没看得清来人,吕不韦就已经从身后拥住了她。

这么多年了,仅听脚步,赵维桢都能分辨出他的声音来。

“维桢也饮酒了?”吕不韦低语。

赵维桢转过头,看向吕不韦。

男人微微垂着眼眸,平日里清亮的眼睛,此时镀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他的身上也有淡淡的酒味,加之语气中挥散不去的慵懒,多少显得醉意朦胧。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室外直接抱住她的。

“你喝了多少?”赵维桢问。

“没多少。”

挺稀罕的。赵维桢心想,这天底下还有谁敢灌吕不韦的酒啊?他可是堂堂秦国相国,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维桢今日饮酒……”

吕不韦侧了侧头,他的唇线堪堪蹭过赵维桢的鬓发:“是为人啊,还是为国?”

赵维桢失笑出声。

“你呢?”她问:“是为人,还是为国?”

“都有。”吕不韦不假思索。

他轻轻抬臂,骨节分明的手指蹭过赵维桢的脸侧,带着薄薄一层茧子的指腹最终停留在她柔软的下唇上。吕不韦轻轻按了按,沾了些她没来得及擦去的蒸酒,而后送到了自己口中。

“果然,”吕不韦笑道,“维桢喜欢往酒中加蜂蜜呢。”

赵维桢没说话。

她静静地看着他,直至吕不韦刻意摆出的笑容隐去半分:“我得谢维桢。”

“谢什么?”

“不韦主张行间,害死李牧,维桢没有追究。”吕不韦哑声道。

赵维桢嗤了一声,却没有笑。

“不是你害死了李牧。”她的语气在夜空中很冷:“是赵王害死了李牧。”

普天之下,用离间计算计旁人之事数不胜数,连吕不韦都险些中了燕国的陷阱。可究竟成不成,不是还得看当事人怎么想么?

燕国想用河间十城离间秦王与吕不韦,吕不韦尚且一加提醒就能回过味来,赵王为何就办不到?

赵国上下,本就是个大筛子,漏洞这么多,也不怪秦国想再去捅几个窟窿。

“至少他是战死的,死得其所。”赵维桢平静道:“国与国之间容不得个人恩情,王上即位以来,秦国屡屡行反间计,不见得要为李牧网开一面。”

换句话说,如果吕不韦为秦行事还要考虑赵维桢的心情,那她反倒要看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