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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大秦相国夫人(356)+番外

女儿们一走,赵维桢才不由得放松下来。

她虽然很享受与孩子们相处的时光,但心事重重时要强打精神,实在是有些困难。

赵维桢拎着衣袂起身,来到梳妆镜前。

夜晚的烛火摇曳,昏暗的光芒拉长了赵维桢的影子。铜镜的倒影中,她的五官隐匿在阴影之下,即使没什么表情,也显得多少有些凝重与肃穆的意思。

抬手伸向发髻后方,这么多年了,赵维桢还是不太擅长对付这头盘发。她一双素手在后脑摸索了半天,只是拆下发簪,却没找到解开发髻的位置。

本就心思不上面,半天解决不了,更是觉得烦躁。

她一声叹息,阖了阖眼。

几乎是下一刻,属于男人的双手接替了她的工作。

吕不韦熟悉的气息环绕上来,他没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到赵维桢的身后,轻而易举地替她拆开盘发。

乌黑青丝倾斜而落。

“是因为太子丹?”吕不韦问。

赵维桢垂眼。

她不在状态,吕不韦当然能看出来。

也正因如此,他才早早喊德音和文茵睡觉去。

白日食肆的场景历历在目。

尽管在秦王政请太子丹入咸阳时,赵维桢就意料到了今日,可这样的事情真实发生时,她还是有些……如鲠在喉。

有些事,不是预料到了,就能无动于衷的。

燕丹多少也是她教出来的学生啊。

和嬴政一样,喊她维桢夫人而非夏阳君,会把信任和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昔年在邯郸时他甚至救过自己一命,把那针脚凌乱的蹴鞠捧在手心中,说是她送给他最高的礼物。

这样赤诚、单纯的稚童,终究要与其越走越远。

她既痛心于嬴政与燕丹的友情,更是感到了深深的愧疚——毕竟,是赵维桢先放弃他的。

“他会憎恨秦王。”赵维桢垂眸,视线触及到自己洒落在肩头的乌发淡淡说,“终有一日,秦灭燕国,他不会心甘情愿为秦臣,而是用尽一切办法螳臂当车,既伤自己,也会伤害到王上。”

“我……”

赵维桢轻声说:“决计不能让他这么做。”

她也许不能阻止两位竹马终究分道扬镳,但她至少能阻拦来自燕地的刺客步入秦国的大殿。

“这很容易。”

听到赵维桢的喃喃低语,吕不韦在她的身后接道:“蔡泽还在燕国,有的是法子。”

“我知道。”赵维桢低语。

“维桢只是难过。”

“……”

从她的肩头探过来一只手。

铜镜之中,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抚()过赵维桢的脸颊,存着厚厚笔茧的指侧擦过她的眼角,最终男人的指腹停留在赵维桢的眼皮处。

吕不韦温柔地抚()摸着赵维桢的眼睛。

“偶尔不韦会倍感挫败。”吕不韦说。

“为什么?”

“为夫者,可与维桢分忧,却不能让维桢卸下心房。”吕不韦坦然出言:“哪怕是只有你我时,只有这烛火见证时。”

他的意思是说,都没别人了,私下相处时展现出难过也没什么。

赵维桢抬眼,铜镜中的烛光如鬼火般摇曳缥缈。

“你倒好。”赵维桢调侃道:“没少在烛火之下‘卸下心房’呢。”

岂止是卸下心房,在这房里,他突然发疯失控的时候都不少见。

仔细想来,也就只有赵维桢一人见过吕不韦那般模样,他真实的欲求,他真实的态度,他不披着人皮虚与委蛇时剩下的情绪和想法。

至于她自己……

“有时候我也在想,”赵维桢凝视着铜镜中的吕不韦,“也许我就是没有心。”

“你有。”

吕不韦轻笑道:“可人心就手掌大小,是有限的。维桢一颗心都在王上身上,分给旁人的,分给不韦的,自然就少了一些。”

赵维桢啼笑皆非:“吕不韦,你好酸啊?”

“不韦就是酸。”

吕不韦煞有介事地认真回应:“但不韦也理解……倘若先王在世,不韦亦如此。”

赵维桢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这些话都是安慰,但不得不承认,吕不韦一席话倒是说进了赵维桢的心坎里。

身为夏阳君,身为秦王的师长,赵维桢必须,且仅向秦王负责。

当年她选择了嬴政,于是一切早在邯郸时就有了结果。

愧疚好啊,冷静下来,赵维桢甚至感到了几分慰藉。愧疚就证明她还是有良知的。

赵维桢这才缓缓转过头,她的视线从镜中倒影挪到了身后男人的身上。

吕不韦一双明眸在昏暗的室内显得不复白日般璀璨,晦涩的光线让一切看得不分明,即使离得这么近,好似那其中酝酿着的温顺与亲昵都比往日更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