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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徒(93)

弯弓搭箭,看也不看就射了出去。

灌婴的箭术,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工的。什么瞄准啊的根本不需要,凭着感觉来射杀对手。六辔轻车在他的驾驭之下,奔驰咆哮。那追杀蒯彻的府卫,被灌婴一箭射中咽喉。

太快了……

片刻的光景,十名府卫就倒下了六名。

刘阚一手舞剑,一手执矟,剑矟相交,将剩下的四名府卫圈住。那铜矟上下翻飞,宛若出海的蛟龙。呼呼的挂着风声,势如猛虎下山。跨步旋身,铜矟砰的砸在一名府卫的耳盔上。

矟赶在横扫的时候,几乎完成了弓形。

那府卫惨叫一声,铜盔碎裂,脑袋被打得成了一块烂肉,脖子诡异的扭着,显然是断了。

灌婴驾车绕行,抬手又是一箭,正中对方面门。

而剩下的两名府卫见势不妙,扭头就要逃走。刘阚剑矟出手,灌婴利箭离弦,将两名府卫当场射杀。

一场战斗,只持续了不足盏茶光景。

当战斗结束的时候,刘阚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驾车而来的灌婴,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家伙,收了那铁椎也就罢了,怎么还明目张胆的挂在外面。”

“我……”

灌婴自知理亏,跳下车诺诺不敢回答。

刘阚闭上眼,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就在这时候,就听程邈一声惊叫。早先被蒯彻砍翻的府卫,并没有丧命。突然间出手,将程邈撞翻,踉跄着飞奔而去,跳上了一辆轻车。

“拦住他,要是让他跑了,我们就完蛋了!”

灌婴二话不说,跳上轻车催马就追,而刘阚则站起来,转身跑到了马车上,从车里面取出那张大黄弓,站在车辕上弯弓搭箭,对准了那仓皇而去的府卫,咬着牙,屏住呼吸。

射死他,一定要射死他!

刘阚一闭眼,白羽箭离弦而去。这大黄弓,足有十石的力道。白羽箭挂着一抹锐啸声响,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正中那府卫的后颈。府卫惨叫一声,身子挂在了车辕上。

不过那轻车,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奔驰而去。

刘阚在车上大声的叫喊:“灌婴,回来……不要追了!蒯彻,老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蒯彻和程邈二人,惊魂未定。

两人跌跌撞撞的跳上了车,抓起了缰绳。

这时候灌婴也赶回来了,“阿阚,换马,换马……这些都是好马,比咱们的马强百倍。”

刘阚怒骂道:“换你个头,你还觉得不够麻烦吗?赶快上车……要是换了马,咱们就死定了!”

的确,如果换了那中车府的马,真的是死定了!

灌婴立刻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其他了,跳下车来,翻身跃上了刘阚的马车。

挽起缰绳,催马而行。

刘阚一屁股坐在车辕上,许久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第七十八章 - ~虚惊一场~

十具中车府卫的尸体,静静的摆放在堂前。

白面无须的赵高,坐在案后,面颊不停的抽搐着,静静看着那一具具尸体,紧紧攥着拳头。

“刺客的身份,已经打听清楚了?”

赵高低声的询问。

“父亲,已经清楚了!”

回答赵高的人,是他的女婿阎乐。赵高是天阉,自然没有生育的能力。不过家中尚有兄弟,在他成为中车府令以后,就把兄长的女儿过继到他的名下。在古时,这种事情经常发生。阎乐是去年才和赵高的女儿成亲,原本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卒吏,而今已是郎中令。

始皇遇刺,赵高遭受责难,阎乐自然是感同身受。

故而在追查刺客身份的事情上,更是格外卖力。经过一个多月,他已能确定刺客的身份。

“刺客有两人,主使之人,名叫张良,是故韩国宰相张平之子,祖籍城父(今安徽毫州东南),年十九岁。此子自幼聪慧,有神通之称。兼之家学渊源,在城父颇有名气。

陛下灭韩之后,张良一直对我大秦怀恨在心。

去年他的兄弟因故而亡,使得他再无任何的牵挂。甚至连他弟弟的丧葬都不管不问,带着一个家奴离开了城父。我打听到了这消息后,立刻派人往城父追查,可没想到竟……”

阎乐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堂下的死尸。

赵高闭上了眼睛,沉吟片刻后,突然问道:“以你之见,是谁杀了他们?”

“张良,定是那张良!”

阎乐连想都没想,张口就回答道:“我实在是想不出,有谁能一下子将十名府卫击杀。”

看了看案上的白羽箭,赵高陷入沉思之中。

“阎乐,这是故韩所产的赤茎白羽,是故韩军特有的装备,又名飞凫箭,专供大黄参连弩使用……这支箭虽然经过了改造,比之原来的飞凫有了些变化,但是其形状未变。

所以,追查的对象当符合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此人和故韩有关联,而且能制作飞凫,或者认识会制作飞凫的工匠。

第二个条件,这种飞凫并非是用大黄参连弩发射,而是以强弓射出。能射出这种飞凫的强弓,力道不会弱于大黄参连弩,当在十石以上。所以,追查的对象当限于力大者。

我估计,这不会是单纯的个人行为。

那张良是怎么掌握陛下的行程?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博浪沙设伏?而且还知道你派人前往城父,并在途中伏击。这里面,怕是一些官员,也不甚干净,当仔细追查。”

阎乐说:“父亲放心,孩儿定不会放过一个反贼。”

赵高站起身来,走到那十具尸体前,仿佛自言自语道:“六国虽灭,然则其余孽仍在。前些时日在宋子发现了高渐离,如今又有人袭击陛下。这两者之间,是否有甚关联?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陈郡曾经是楚的王都,韩楚两国又和我们数次交锋于陈郡……阎乐,当重点查探那里。

陛下如今已抵达琅琊行宫,并派人招我即刻前去伴驾。

追查刺客的事情,就交由你来办理。我留下百名府卫听你调遣,定要尽快将反贼消灭。”

赵高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一个误区。

那就是他把这次刺杀行动无限的扩大化,以至于拐到了另一条歧路上。这也难怪,挖出一个集团的效果,和抓住一两人的成果截然不同。他当然希望能够把成绩做到最大化。

阎乐躬身行礼,“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父亲的厚望。”

******

刘阚并不知道,他躲过了一劫。

一直到出了砀山,进入泗水郡以后,这心仍在激烈的砰砰直跳。不仅仅是他,灌婴蒯彻和程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还绕道行进,没有从丰邑路过,而是绕过丰邑,经单父(今山东单县)转道胡陵,沿着当初出发时的路,赶回沛县。

此时,已经二月末了!

回到沛县以后,刘阚等人才发现,秦军根本没有往泗水郡方向怀疑。

不过这并不代表刘阚能放下心,先让程邈回家打听情况,在确定了平安无事之后,才大模大样的回家。

算算时间,从去年离开沛县,到现在重回家中,整整耗用了半年之久。

阚夫人已望眼欲穿。

当刘阚回到家中的时候,老夫人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拉着刘阚,不停的笑。

不过,当老夫人看见从车上抬下来的巨汉时,脸色顿时变了。

“阚,这是何人?”

刘阚自然不可能对老夫人说:这很有可能是刺秦的刺客。如果真这么说,非把老夫人吓着不可。

“我们是在过河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家伙……不过发现他的时候,就是昏迷不醒。据河上的人说,那里时常有匪贼出没,想必是遭匪贼的劫掠,反抗时身受重伤。孩儿看他可怜,又不好把他半路扔下,就只好带在身旁。听程先生说,此人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的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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