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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201)

周仓那是什么性子?

刚直暴烈!

当过黄巾,干过山贼……因为跟了邓稷,才改了一些脾气。

可他那受过这等羞辱,顿时勃然大怒。伸出手,一把就揪住了那门丁的衣服领子,而后胳膊一用力,就把门丁拎起来,朝着黑漆大门旁的门柱,蓬蓬蓬的撞了十几下,“狗日的贱种,再敢出言不逊,老子就把你的头拧下来。”

门丁哭叫着连连求饶,周仓这才罢休。

曹朋在马上,也没有过去阻拦,只是冷眼旁观。

目光游离,好似不经意的向四周打量。在远处的街道拐角处,有人影闪了一下,旋即便没了动静。

心里冷冷一笑:看起来,这海西县城里的水,够浑啊!

他翻身下马,喊了一声:“周叔,休要和他罗嗦,先进去再说。”

“这里可是县衙,你们……”

“瞎了眼的东西,新任邓县令就在你眼前,还不给我立刻打开衙门,着人前来参见?”

说着话,周仓推了一下黑漆大门。

哪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用力,那大门轰隆一声,便倒塌过去。

“这……”

“算了,咱们进去再说。”

邓稷和濮阳闿并肩往里走,曹朋典满许仪等人,紧紧跟随。

四十名扈从随即下马,列在了衙门口外。还有十几个从下邳买来的随行家奴,在胡班的指挥下,卸车马,搬行李……冷冷清清的海西县县衙门前,顿时热闹起来,在这座冷冷清清的县城里,显得格外喧闹。

周仓和夏侯兰,找来了火把点上。

借着光亮,邓稷向院内四周环顾一番,与花厅前院中停下。

对面衙厅的窗户紧闭,窗户纸破破烂烂的,不成体统。院子里,厅内一片漆黑,不见一人。

邓稷顿时有一种烦躁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他让周仓把那门丁带了过来,阴沉着脸,看着那门丁,一句话也不说。

灯火照映下,邓稷独臂卓然,目光森冷。

门丁只觉得一股寒意陡然涌来,连忙噗通跪下。

“你,是何人?”

门丁结结巴巴答道:“小人,小人名叫麦成。”

“麦成,你是做什么的?”

“小……小人是本衙牢头禁子。”

“这县衙里,为何如此破败?”

“回,回大人的话,本衙已有多年未曾用过,以至于,以至于……”

“那县衙印绶,又在何处?”

“大人,本衙印绶在三年前便不知下落,之后的大人们,都是由州牧和太守委任,故无需印绶。”

也就是说,这座县衙在过去三年中,基本上除非废弃的状态。

“那差役呢?”

“差役,差役早就没了……”

“混帐东西!”邓稷勃然大怒,“照你这么说,整个海西县,只有你一个人尽忠职守不成?”

“啊……”

“隶役何在?书差何在?巡兵又何在?”

“这个……”

“本衙已有两年未曾征役,书差更是未曾有过。至于巡兵,原本倒是有的。不过那早先的兵曹掾史冯超出走后,巡兵也就解散了。这县衙里,如今的确是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看管。”

邓稷冷笑,“倒是个忠心之人啊。”

他扭头向濮阳闿看去,就见濮阳闿也不说话,只朝他点了点头。

“来人,先把他下在牢中,究竟是何事再次作怪,本官当查明之后,再做处置……”

“喏!”

麦成闻听,大惊失色。

“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

周仓上去就是一记耳光,“再敢呱噪,拔了你的舌头。”

麦成面对着凶神恶煞一般的周仓,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

“走吧,去你的大牢,前面带路。”

“把那些贼人,也都一并关押起来。”

“喏!”

曹朋站在县衙门口,突然扭头对那门伯说:“你很清闲吗?”

“啊?”

“去吧,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的主子……另外帮忙带一句话,就说这海西,是汉室疆域。”

门伯闻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看了曹朋一眼,突然扭头,撒丫子就跑。

典满愕然看着门伯的背影,“阿福,你是说……”

“没有县令,没有文武吏员,没有隶役,没有书差,没有巡兵……偏偏还有门卒?”曹朋呵呵笑道:“三哥,若没有人给你俸禄,你可愿意做这等事情?这海西县,可没有傻子!”

“那麦成也是如此?”

“反正,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试想,一个公司已经倒闭了,连老板都不见了踪影。偏偏还有员工尽职尽责,若非是傻子,那便是别有图谋。曹朋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邓稷和濮阳闿,自然没有理由看不出来。

前院左厢是巡兵、衙卒居住的下房,空荡荡的。

下房后面,便是牢房,同样也是空无一人。不用说,牢房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然牢门仍旧坚固。

“阿福,我们去大堂和衙厅看看。”

“好!”

曹朋从邓范手里接过了火把,跟着邓稷和濮阳闿,来到大堂门口。

把门推开,生了锈的合叶嘎吱直响。来到厅内,但见遍地的绘图,蛛网满墙。盖在公案上的猩红色台布,也退了颜色。当曹朋走过去的时候,几只黑色的老鼠突然间窜出,吓了曹朋一跳。

“没想到,海西竟然破败如斯!”

濮阳闿忍不住发出一声浩叹。

这里,真的还是汉室天下吗?

他正要发表感慨,忽听前院里,传来一阵喧哗骚乱声。

“出了什么事?”

邓稷转身,向外面看去。

这时候,就见夏侯兰匆匆跑进来,“大人,先前剪径的贼人首领,喊着要见大人,说有要事禀报。”

“哦?”

邓稷不由得一怔,有些想不明白,这贼人有什么事情要说。

“姐夫,这里实在是太……咱们到厢房里说话吧。我刚才看了一下,那厢房里,还能落脚。”

“也只好如此。”

邓稷曾想过他来海西后,出现的各种局面。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种状态……

在自己的县衙里和人说话,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反而要跑到衙役们居住的下房里面接见别人。

想到这里,邓稷不由得一阵苦笑。

“濮阳先生,咱们一起去吧?”

濮阳闿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曹朋陪着他二人,走出了衙厅,直奔厢房而去。

一进屋,就见王买和邓范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一个青年。那青年一袭黑衣,跪在地上。发髻散乱,额头还有一块乌青伤痕。见邓稷一行人进来,那青年显得好像是非常激动,呼的就要站起来。王买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冷声喝道:“老实点,否则要你好看!”

“我不是贼人!”

青年大声喊道。

邓稷冷笑道:“剪径毛贼,不是贼人又是什么?”

“我不是贼人,我真的不是贼人……这海西县城里,真正的贼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青年激动的大声叫喊,拼命挣扎。

王买和邓范死死将他按住,口中连连呵斥。

邓稷眉头一蹙,看着那青年,久久不说话。

而曹朋,从进屋以后,便站在旁边观察青年。见那青年如此激动,他走出房间,让人舀了一瓢井水,走上去扬手就把井水泼在了青年的脸上。那青年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喘着粗气,不再挣扎。

“你……是冯超?”

“啊?”

青年大惊失色,抬头向曹朋看去。

不禁他感到意外,就连邓稷和濮阳闿,也有些莫名其妙。

冯超,是谁?

曹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冯超,海西县兵曹掾史。我刚才听那麦成说,你之前离奇失踪……呵呵,你看你,虽说换了衣服,可是手修饰的很整齐,而且还穿着黑履,这可不是普通毛贼可以穿得上……姐夫,我想他的确不是贼人,包括那些被剪径的毛贼……他们是本县巡兵,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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