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曹贼(208)

说着,他站起来,把案牍递给了曹朋。

曹朋并没有接过来,而是直接问道:“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十年前来到海西,口碑很不错。”

“所以?”

濮阳闿听出,曹朋话里有话。

曹朋说:“东安王氏,我没听说过。不过琅琊大族,在过去几年中,几乎走的一个精光,恐怕也不好查询。这个人的口碑的确不差,但也只是这十年间而已。十年前,此人是什么来路?”

邓稷一蹙眉,“阿福,你的意思是?”

“刚才我观察了一下,王成恐怕没有这案牍中记载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他站立时,两腿无法并拢,那是经常骑马造成的结果。

行走时,步履间距很大,虎虎生风,也非高明之士所为。此外,他的手掌掌心粗糙,虎口有一层老茧,分明是长时间用兵器所制造的结果。虽然他努力的控制,但手掌总是呈现一个拢手的形状,那可不是用笔所致。一般人上车,都会有一个垫脚凳,而他是直接窜上去……

姐夫,我知道你想要尽快打开局面,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多一份小心。

这些年来,海西动荡,致使许多案牍流失。我们所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特别完整……王成不过一普通人,海西经历过这么多事故,他却始终能安然无恙,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曹朋那颗刑警的心,骚动起来。

邓稷陷入沉思,而濮阳闿则露出凝重之色。

“我们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真相,其实并不一定都真实。

姐夫,你修刑名,便更应该有刨根问底的习惯。首先,王成十年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他说他是东安人,可曾派人去东安查问过?其次,十年来,王成在海西,究竟是靠什么为生?据我所知,他手里有几百亩的良田沃土,这些田地,又如何得来?还有,十年来海西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他凭什么可以安然无事。你来到海西,所有人都在观望,他为何会登门拜访?要知道,海西人对朝廷并无什么归属感,对你我大都还处在观望,他这么快过来,又有什么目的?他就不害怕海西的那些人,对付他……这或许有些多疑,但小心无大错。”

濮阳闿连连点头,“叔孙,看起来咱们都想得太简单了!”

“姐夫,昨天冯超说,海西有三害。

但我觉得,三害之名,不免有些笼统……要立足海西,我们必须要弄清楚这里的状况。比如,城外的麦家庄,你可曾拜访过?麦熊麦老大人,当年曾是太中大夫,也算一方豪绅。随着麦老大人身体不适,已就不见客。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拜访一下,这是一个礼数。

其次,北集市的商蠹子,又以陈升陈子齐为主。

这个陈子齐,是什么来历?你可曾仔细的打探过吗?

此人几乎垄断了半个北集市,海西民生都掌握在他手中。如果你不能把他打掉,又怎能立足?”

“陈升?”

邓稷愣了一下,扭头向濮阳闿看去。

濮阳闿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这个人。

“姐夫,我觉得咱们现在,还不是拉拢人心的时候。”

“此话怎讲?”

“海西过去数年间,动荡不止。百姓对县衙,早已经失去了信心……你看咱们抵达海西至今,那些海西百姓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这说明,在咱们没有到来前,海西县已经形成了一套他特有的规矩。在我们没有做出成绩之前,我敢说这些海西的百姓,绝不会站在我们一边。

大家对我们都没有信心,我们又怎可能拉拢到人心?

所以,姐夫当务之急,是要做出一些成绩,让海西的百姓,对咱们产生信任,对朝廷重拾信心。

不然的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如空中楼阁,皆为虚幻。”

“做出成绩?”邓稷向濮阳闿看过去,“先生,你以为如何?”

濮阳闿沉吟许久,用力点了点头,“友学由小而大,所言颇持重,的确有一番道理。

看起来,我们都有些过于急躁了,一上来就去盯着海贼啊,盐枭啊……都忘记了‘信’字的重要性。友学说的不错,海西县如今经历这么多的动荡,朝廷威信早已经荡然无存。

如果我们想要立足,就必须要以‘信’为先。

否则,民心不得用,我们就算做的再多,也没有用处……我看了先前几任县令,到任后莫不是信誓旦旦。然则十年过去,死的死,走的走,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海西县呆的长久……

‘信’、‘信’……当年商君城门立木,不就是求的一个‘信’吗?

友学,那你来说说看,海西‘三害’,我们应该从何处着手,才能够在海西,重立‘信’字?”

濮阳闿颇有兴趣的看着曹朋。

邓稷则陷入沉思……

“有了!”

他突然一拍手,旋即哑然失笑。

“阿福,你先说。”

在邓稷和濮阳闿的面前,曹朋倒不会感到什么约束,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我以为,想要立‘信’于海西,必先夺北集市。”

“哦?”

“你是说,铲除陈升吗?”

邓稷目光一凝,仿佛自言自语,“北集市掌控着海西民生,夺了北集市,就等于控制了海西民生要害……恩,相比起海贼行踪诡谲,相比起盐枭实力雄厚,商蠹子倒显得不足为虑。

偏偏,这些商蠹子,危害最大。”

曹朋笑道:“中阳山有一句老话,柿子要挑软的捏!三颗柿子里,尤以陈升是一个软柿子。”

邓稷闻听愕然!

他还真不晓得,中阳山有这么一句话老话。

不过仔细回味起来,却又好像,有着极为深刻的道理……

第128章 一手遮天

细读案牍,就不难发现一个规律。

在过去数年间的历任海西令,并非全都是胸无点墨,酒囊饭袋之辈。

勿论是朝廷委派,还是有地方直接安排,不少人都是怀着将海西县治理好的目的前来赴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冯超的父亲,冯爰。

但几乎是所有人,似乎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急于求成……每一个人都希望尽快将海西县恢复到正常的运转之中,为此他们纠集人手,打击海贼,围剿盗匪。包括冯爰,则是希望通过打击盐枭,控制盐路,来增强海西县的力量。不可否认,一旦他们成功,将会给海西县,带来巨大的变化。

可问题是,海西县问题由来已久,非一两天就可以改天换日。

前任们一次次给海西人带来了希望,又一次次让海西人陷入了绝望。

到最后,已无人再去考虑什么改变,得过且过……至少海西虽乱,也不是不能够生存下去。

就连邓稷在内,似乎也走入了这个误区。

好在曹朋对他的计划提出了反对,让他打开了另一扇门窗。

海贼、盗匪、盐枭……

说起来全都是海西城外的祸害。

于海西而言,这些祸害所造成的伤害,可能远远比不上海西县内的诸多问题。

海贼,你打得绝吗?

盐枭,你控制得住吗?

这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也许不是一两任县令能够做到的事情。

还喜人付出了许多,却收获了无数的失望。在这样的情况下,海西人凭什么还要相信官府?

邓稷,必须要为他的那些前任们买单。

……

对海西人而言,邓稷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不过,没有人去主动接触官府,而是静静的一旁观瞧。王成从县衙离开之后,非常兴奋的回到了西里。他告诉大家,新任的海西令,是一个有抱负的人,一定会给海西带来改变……

“老爷,王成那家伙可是很张狂啊。”

位于海西城北的一座宅院里,陈升半倚在榻上,聆听手下人的汇报。

上一篇:刑徒 下一篇:篡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