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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322)

离开吴县两天了,也不知月英走了没有。

此时此刻,曹朋特别想找黄月英倾诉一番。昨天陆府的遭遇,也让他心智颇受折磨。甚至连他自己,也是在最后一刻才猜出了端倪。苦情的陆绾,实在是让他有一种无法承受之重。

“子幽,今天荀先生没有安排,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回到房间,曹朋换了一身衣服,询问夏侯兰。

夏侯兰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懒洋洋的回答道:“算了吧,今天不想动,你要出去,自己去吧。”

看起来,连夏侯兰也受了不小的影响,以至于提不起精神来。

曹朋看了一眼夏侯兰,摇摇头,转身走出房间。

在门廊上站立片刻,他找来一支竹簦,在濛濛细雨中,走出跨院的拱门,朝驿站门房走去。

“你说什么?”

看着眼前陌生的驿丁,曹朋一脸震惊之色。

“阚泽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晚上他向驿官请辞,昨天一早赶了一辆车,带着一箱子书走了。”

“去了何处?”

“这个还真不清楚。

阚德润与我等交情并不深厚,所以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听驿官说,他好像是返回老家了。”

阚泽的老家,在会稽郡山阴县。

曹朋有些茫然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两日还一心想着拉拢阚泽去广陵,可突然间,阚泽竟然走了。这使得曹朋有点无法接受,阚泽这算不算是不辞而别呢?他为什么会突然请辞?为什么连个照面也不打?莫非是……

曹朋突然间苦涩一笑。

自己一心想要和阚泽打好关系,可人家阚泽,却未必能看得上他。

想到这里,曹朋不禁有些头痛。呆呆的站在门房前,半晌后才醒悟过来,慢慢走出了驿站大门。

阴沉沉的天气,让曹朋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走出驿站后,沿着长街,茫然往前走,全然没有任何方向。

算了,走了就走了!

至少我还有月英……

想到这里,曹朋抖擞精神,往葛府方向行去。

哪知道敲开葛府的大门,从里面走出一个门丁,“你是谁?因何叩门?”

“啊,敢问江夏来得黄彣承彦公,可还在府上?”

黄彣,是黄承彦的名字。

彣,按照东汉许慎的《说文》解释,就是有文采。美士有彣也,是说文中的解释。而在《尔雅》里又有美士为彦的解释。这承彦,就是承接学问,传承德行的意思,正好与彣字相合。

古人这名与字,相互间多有关联。

往往‘字’是‘名’的解释。

门丁一怔,“你是问江夏黄公吗?已经走了!”

“啊?”

曹朋脱口而出道:“黄公,什么时候走的?”

“好像是前日把……走的很匆忙。”

曹朋顿时懵了。

仅仅两天的时间,这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变了个模样。阚泽悄然离去,黄月英也随黄承彦走了?

曹朋还想着,怎么和荀衍开口,求荀衍出面提亲。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向荀衍说这件事,黄承彦带着月英就走了?

门丁把大门关上,曹朋在葛府门外又呆立许久。心里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燥郁,让他忍不住甩开竹簦,站在细雨中大声吼叫,引得街上行人为之侧目。该死的贼老天,既然给了我一个希望,为什么不等我做出努力,就把我的希望给掐掉了呢?该死,真他妈的是该死……

曹朋吼叫了片刻,总算是将心中的燥郁舒缓了一点。

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他在雨中站了片刻,转过身,弯腰准备拾起竹簦……

一双黑色纹履,突然间出现在曹朋的视线里。他心头一震,连忙直起身子,顺势向后退了一步。

“甘大哥?”

等他站稳了身形,才看清楚那双黑色纹履的主人。

甘宁一身锦袍,手持一支竹簦,正盯着曹朋上上下下的打量。

“阿福,你没事儿吧。”

“我有什么事,只是被你……对了,你不是随黄公走了吗?”

甘宁是黄承彦的护卫。

黄承彦既然离开了,那甘宁自然应该随行。而今,甘宁在他面前,岂不是说……月英没走?

“甘大哥……”

“阿福,黄公要见你。”

“什么?”

“我是说,黄公要见你,随我来吧。”

“哦!”

曹朋心中,陡然间变得忐忑起来。黄承彦没有走,而且还要见我?这种感觉,就好像登门的傻女婿,让曹朋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怎么随着甘宁走的,反正一路轻飘飘的,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一样,虽在甘宁的身后,转过长街,转进了一条小巷中。

这巷子里,有间客栈。

面积不是太大,但胜在幽静安宁。

整个客栈已经被黄彣包下,一进客栈的大门,曹朋就看到黄承彦阴沉着脸,端坐在大堂上。

“黄公,人带来了。”

“兴霸辛苦了……”

黄承彦朝着甘宁点点头,甘宁闪身,便退到了旁边。

“黄……先生,学生给您请安了!”

“曹公子不必客气,小老儿一介白身,可当不得你堂堂颍川荀氏的门下客之礼。我今天找你来,只有一件事。我要回江夏了,请你把月英交出来,莫要耽搁了我们回去的行程……”

“啊?”

曹朋一头雾水,看着黄承彦有些不明所以然。

“黄公,月英……小姐没和你在一起?”

“若在一起,我又何必在这里,与你啰唆!”黄承彦再也顾不得什么名士风范,呼的一下子从坐榻上站起来,胸前美髯乱颤,手指着曹朋的鼻子骂道:“曹家小子,我与你把话说明,我绝不会允许你和月英往来。你,你,你……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竟然也敢……”

“你住嘴!”

曹朋突然怒吼一声,打断了黄承彦的话语。

“黄公,我敬你是月英的父亲,所以对你尊敬有加。

我与月英,情投意合,与你又有何干系?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高祖举事之前,不过沛县亭长,陈胜吴广起时,也只是一介刑徒。自古以来,将相宁有种乎?你也莫太高看了自己,黄家最初也不过一介庶民罢了。我今日虽然落魄,焉知我日后不得飞黄腾达?我在说一句,我不知道月英在哪里?我今天来见你,也正是为了见她……有一句话赠与黄公:莫欺少年穷。”

曹朋说罢,转身就要走。

黄承彦怒道:“曹家小子,你莫要张狂,难道就不怕我通报张子布,你的来历吗?”

曹朋停下脚步,扭头看着黄承彦道:“我什么来历?

我不过是中阳山一介穷小子,得荀先生看重,忝为他的书童。除此之外,你还能告诉张昭什么?

黄公,休要用这等话语威胁我,平白让我看低了你们江夏黄氏。”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黄承彦开口身份,闭口地位,着实惹恼了曹朋。

你黄家百年大族又能怎样?

我凭着自己的双手,未尝不能打出一片天地,总好过你们这等人,躺在祖先的余荫下过活。

曹朋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黄承彦如果好生和他说教,他虽说听不进去,但也不会翻脸。

可是,从一开始黄承彦便摆出一副说教的嘴脸。那高人一等,指手画脚的样子,就惹得曹朋不快。

什么事老子都能忍,可老婆不能让。

既然月英没有和你在一起,也就说明,她一定是念着我,所以才会离开。

如此,我就算是知道了她的下落,也不可能告诉你。早先对黄承彦尚有几分敬重之意,可此时此刻,曹朋对他再无半点尊敬之心。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谁能比谁高人一等吗?

曹朋大踏步离去,只留下黄承彦站在大堂上,气得浑身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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