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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419)

该他的,曹操绝不会去虚伪退却。

不该他的,也会去努力争取。

后世常把曹操评价为奸雄。可曹朋却以为,曹操还真算不得一个‘奸’。至少终曹操一世,权倾朝野,始终未篡夺汉室。史书记载,曹操生平所愿,不过是死后能在墓碑上写下‘故征西将军曹侯’的字样,便‘平生愿足矣’。所以,曹朋一直认为,曹操是一个真英雄。

或者说,真小人?

曹朋虽有溜须拍马之嫌,但也是发自肺腑。

同时,他不可能像刘备那样,提出各路诸侯的名字。

曹操笑罢,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朋,“那友学何不言他人?”

“何人可当?”

什么人能当得‘英雄’二字?

曹操回身坐下,“淮南袁术,若何?”

“冢中枯骨耳。”

“那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虎踞冀州,部下能事者几多,为何不得‘英雄’二字?”

曹朋道:“袁本初色厉胆薄,奸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我曾听家兄言,袁本初早晚必为主公所破。此等人物,若为英雄,岂不是污了‘英雄’二字?当不得,当不得!”

曹操,陷入了沉思。

其实,曹操问曹朋这番话,并非没有道理。

袁绍如今平定了公孙瓒,和曹操早晚一战,已无可挽回。

他雄踞冀州,钱粮广盛,麾下战将过千,谋士如云。说实话,即便时到今日,曹操仍有些忌惮。

毕竟这袁绍,非袁术可比。

曹朋这一番话,说到了曹操的心坎上。

也使得曹操,更下定了与袁绍一战的决心……

曹真忽问:“荆州刘景升,有八俊之名,威震九州,若何?”

曹朋搔搔头,嗤之以鼻,“刘景升守家之犬,不足为虑。他若亡时,必为叔父得荆州之日。”

曹操一怔,蓦地大笑。

“守家之犬……阿福,若刘景升听闻此话,定会暴跳如雷……说不得,他还会找你麻烦。”

曹朋也笑了,“好啊,让他来嘛。”

“呃……”

曹操哑然。

既然是守家之犬,焉能离家而出?刘景升如果有那个胆子,何至于似今日这般,仍龟缩荆襄?要知道,当初讨伐董卓的时候,刘表就已经站稳了荆州。当时曹操甚至没有一个容身之所。而现在呢?曹操雄霸兖州和豫州,镇关中,平徐州,占居青州大半,刘表却依旧是一个荆州而已。

守家之犬,还真是形象啊!

曹操的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曹真想了一下,问道:“有一人,血气方刚,领袖江东,孙策若何?”

曹朋搔了搔鼻子,“孙伯符勇冠三军,然刚则易折,必不得好死……其人可为豪杰,却非英雄。”

“那,何为英雄?”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我观今世,除司空再无二选。”

听到这番话,曹操本应该开怀。

可是,他却没有露出笑容,沉默无语。

此时,大雨瓢泼,雷声大作。

一道闪电,撕裂苍穹,将园中照映惨白……

“刘玄德,若何?”

“啊?”

曹操抬起头,轻声道:“阿福,你以为刘备此人,可为英雄?”

曹朋不由得沉默了!

“刘备,如丧家之犬,只需一支精兵,便可将其消灭。父亲,又何必对那刘备耿耿于怀呢?”

曹丕开口道,但是曹操却没有理睬。

良久,曹朋轻声道:“若不杀刘备,此人必成大祸。”

“呃?”

“他如今虽如丧家之犬,但其志犹存。虽百战百败,犹不气馁,可知其坚韧之性格。我幼年时曾教我识字的方士言: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刘备,如今就似那翅中蜉蝣,看似弱小,实则不然。若遇风云,可化龙而升……叔父最好能在他未遇风云时,将其铲除。”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曹操起身,负手凭栏。

“阿福,过了!”

曹真低声对曹朋言道。

但曹朋却摇摇头,“大哥,你看着吧,如果不能铲除刘备,他迟早会成为叔父最大的敌手。”

“叫子和来。”

曹操忽然开口,令曹真曹丕,不由得一怔。

子和,就是曹纯,如今虎豹骑的主将。

曹操这时候把他找来,莫非……

众人一声不吭,夏侯真也不言语,只是为他们默默添酒。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曹纯冒着大雨,匆匆赶来。

“立刻率虎豹骑,追击刘备。

勿论死活,只要见到他,就立刻斩杀。”

“喏!”

曹纯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曹操为何动用虎豹骑追杀刘备。

可军令如山,曹纯绝不会去询问原因。

“子丹,你一同出击。”

曹真闻听,忙长身而起,拱手应命。

曹朋那一番话,终于使得曹操下定了杀掉刘备的决心。如果说,此前他还有些犹豫,那么曹朋那一句‘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使得曹操心中,陡然间增添了危机感。

养虎为患啊!

“阿福,徐州一战时,你立下了大功。

而我却未有封赏,你心里可怨恨?”

“不怨!”

“当真?”

曹朋用力点头,“侄儿公私不分,放走了吕布家人,此乃杀头之罪。叔父未曾问罪与我,反而任我骑都尉之职,侄儿感激莫名。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立足之根本。依我说,叔父只赏不罚,实不公道。”

夏侯真急得连连使眼色。

哪有这样的人?

只听说过邀功请赏,哪有人自行请罚呢?

曹丕则怔怔看着曹朋,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敬重。

曹操回过神,拍了拍曹朋的肩膀。

“阿福,说得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立足根本。其实,我已经罚过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原本,我准备任你为广陵农都尉,可由于这桩事情,我改变了主意,使你只得了个虚职……你很好!阿福,真的很好……若我麾下多几个你这样的人,天下何愁不定?”

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眨眼间,云开雾散,天光放晴。

曹朋心里的那块石头,也终于落下。

徐州之战结束后,曹操什么话也没有说,使得曹朋心里更加忐忑。

现在看来,曹操并没有责怪他……

“阿大,该温习功课了。”

“啊,孩儿这就去。”

曹丕连忙应承,而后和曹朋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去。

“阿真,你也下去吧。”

“是!”

夏侯真起身,微微一福,悄然退出亭子。

“阿福,之前曾有人向我推荐,由你出任白马尉……哦,你不用猜想,就是文远推荐的你。

我一直在犹豫。

但现在,我可以做出决定了。”

“愿从叔父安排。”

“你先留在许都吧……”

“啊?”

曹朋本以为,曹操会让他出任白马尉。

可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样一个决定?难道说,还是不相信我吗?亦或者,别有安排?

“陪我走走。”

曹操撩衣,从亭子里走出。

曹朋不敢怠慢,连忙跟随曹操。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花园里,曹操道:“此前,休若曾有意让你拜师荀仲豫,但我并没有同意。”

荀仲豫?

曹朋愣了一下,没有开口。

“是不是不高兴?”

“啊,没有!”

曹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曹朋,“为什么?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感觉不开心,你又是为何呢?”

曹朋搔搔头,露出一抹憨厚笑容。

“仲豫先生大才,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号。只是一来,他编撰《汉纪》,恐没有时间;二来嘛,先生是颍川荀氏族人,未必能看得上我。即便是休若先生推荐,仲豫先生收下我,心里也未必高兴;这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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