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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474)

曹朋下意识催马上前两步,又勒住缰绳,看着岳关身下渗出的鲜血,然后了汜水的渡口……

“公子!”

曹朋摆手,示意大牙不用解释。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玄硕道:“先生,以为这个结果如何?”

玄硕一怔,神色淡然道:“甚好。”

“是啊,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先生了。”

“啊?”

玄硕心里一咯噔,脸色微微一变。

可曹朋却没有理睬他,招手示意亲卫过来,“大牙,你和李先带几个人,把尸体送回雒阳……就葬在菊花坞中,让她陪着漫山的菊花,做一个逍遥快活的菊花仙,再勿涉足这红尘之事。”

李先和大牙连忙应命,招呼过来几个人,把岳关的尸体收好。

胸口,一支锋利的匕首直没入柄,可以看出这女人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是心狠手辣。

“曹北部……”

玄硕刚要开口,却听曹朋道,“玄硕先生勿需赘言,随我走一趟吧。”

“去哪儿?”

“许都!”

玄硕脸色大变,连忙想要挣扎。

可是他身边的两名黑眊,皆身强力壮之人,把他死死的拖住。

自有黑眊上前,接过了那些车仗。

“你们都回去吧,车仗从现在,由我们接手。”

“可那车马是我的……”

夏侯兰在马上一瞪眼,“回去找陈雒阳报赔,就说是曹北部征用,到时候自然会赔偿你们。”

车夫杂役们虽说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赘言。

车仗改道,沿着汜水南下……小渡口,又恢复了宁静。只是那地上的一滩鲜血似乎在告诉人们,这里曾发生过一桩命案。可谁又会在意?在这乱世之中,学会沉默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车夫们相视片刻,沿着来路,踏上了归途……

……

当晚,曹朋赶着车马,来到嵩高山下。

这里距离阳城县并不算太远,山脚下有一所车马驿。不过呢,如今这车马驿已经被曹朋征用,所以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客人。驿站旁边,是一座简陋的军营,驻扎有一百名黑眊。

当曹朋等人抵达之后,夏侯兰领着一百黑眊直接进入军营。

而甘宁则率一百飞眊,入驻车马驿中,担负起了守卫之责。张氏和黄月英,都住在车马驿里。昨日,她们和曹朋一同离开雒阳,但到了嵩高山下之后,曹朋便安排她们先住下,而后带着人离开。同时,曹朋还派出郝昭,率一百黑眊,持曹朋的印绶,赶赴荥阳洞林寺。

此时,郝昭还没有回来。

和母亲、黄月英等人寒暄几句,曹朋便回到了房间。

他的情绪并不是特别高,显得有些低落。

各为其主,说不得谁对谁错。站在曹操的角度而言,曹操所做的并无错误;而在汉帝眼中,曹操就是权臣,就是奸臣,和董卓并没有什么区别。曹朋感到困惑,汉室衰颓至今,仍有如此强大的凝聚力。岳关自杀,说是不想受三木之苦,可实际上,却是为了保护汉帝。

这女人……

曹朋轻轻叹了口气。

他命人将两座佛子像运进房间,然后唤来了阚泽,又让人把玄硕带来。

甘宁则站在屋外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

屋中灯火通明,四支儿臂粗的牛油大蜡,插在墙壁的烛架上,火苗子乱窜,把房间照得通透。

玄硕气急败坏的进了房间,一进门就道:“曹北部,你究竟什么意思?”

“玄硕先生,用过饭了吗?”

“我可是堂堂的白马寺卿,也是朝廷命官。你把我抓来,究竟何意?

没错,我的确是藏匿了岳关,可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威胁我,我也只有相从,却并没有参与……”

“呵呵,她威胁你什么?”

“她威胁我……威胁我的性命。”

“哈哈哈,玄硕先生真会说笑,岳关不过一弱女子,焉能敌得过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西凉好汉。”

玄硕猛然抬起头,“曹北部,你弄错了吧,我可不是西凉人。”

“是不是西凉人不重要……呵呵,玄硕先生莫要紧张。其实,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请你来坐坐而已。你应该知道,如果我真要拿你,大可以把你直接送去衙门,到时候你以为会有人信你的胡言乱语吗?当然了,我也相信,玄硕先生你其实,并不太愿意见官,对不对?”

曹朋说起话来,满面春风。

可是却让玄硕感到心惊肉跳。

总觉得,曹朋这话里面,是话里有话。

难道说他发现了什么?想到这里,玄硕更加不安,当他看到摆放在堂上的两尊佛子像,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曹朋站起身来,走到佛像旁边。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佛像的身体,使得玄硕脸色不由得一变。

“永汉元年,先帝驾崩,由少帝继位。

大将军何进试图诛杀十常侍,不成想反被十常侍所杀……时并州牧,前将军董仲颖率部入京,废少帝而立今上……后来关东二十二路诸侯起兵,大败董卓。董卓仓促决定,撤离雒阳……不过在撤离雒阳的时候,他还下令迁移雒阳富户。凡不同意迁走之人,全部都杀掉。

当时执行这个命令的人,就是董卓的女婿,时任左中郎将的李儒。

据当时留存下来的记录,李儒从哪些不肯依从的富户家中,搜刮来数万斤黄金。但董卓撤离迅速,未等李儒把这些黄金装运上车,关东诸侯便已经攻破虎牢,直扑雒阳……李儒仓皇而走,那数万斤黄金,则下落不明。许多人都以为,那些黄金已送往长安,居士以为呢?”

阚泽起身,接过曹朋的话岔子。

“永汉三年,董卓被杀,李儒和他的儿子李著不知所踪。

第二年,也就是初平四年。

一个名叫袁著的人,自称是京兆人氏,在荥阳洞林寺出家,并在建安元年,成为洞林寺主持。

同年,洛阳白马寺卿,也就是玄硕先生,三番五次向请求鸿胪寺发放印绶。

公子命我翻查近十年来的案牍,使得我发现,玄硕先生在雒阳期间,数次前往洞林寺……而在建安三年,玄硕先生开始着手修造五百佛子,并说这五百佛子像,是要送与洞林寺。”

“那又如何?”

玄硕心惊肉跳。

曹朋笑道:“可我不相信,那数万斤黄金,被送去了长安。

我四哥,也就是朱北部在临死时,曾对我那嫂嫂说‘糊涂,糊涂’。这句话,我一直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四哥在说谁‘糊涂’?直到有一天,我站在雪莲的房中,偶然灵光一闪……四哥当时将死,必是想留下什么线索;而我四嫂则正感慌张,未必能听得清的真切。加上我四哥又是谯县人,话语中不可避免带有沛国方言。糊涂,浮屠……听上去颇为相似。

浮屠?

我四哥究竟说的是什么?

三月时,我曾在雒水河畔,见有人推人落水,但是却没有查到尸体。

只不过因为我当时没有官面的身份,所以也不好查询,于是便托付我四哥,查询这件事情。

想来,我四哥有了线索。

他并不清楚杀他的人究竟是谁,所以还以为,是因这浮屠丧命,故而在临死前,留下了这条线索。白马寺的五百佛子像,是在北邙下铸造。而之前我所扣下的推车上,留有一层黑土。

这种土质,我也让阚泽大兄查过,雒阳附近只有北邙山才有。

所以,我不相信,那些黄金被送到了长安。我更愿意相信,李儒当时匆忙间,把数万斤黄金藏在白马寺内。数年后,董卓被杀,李儒改头换面,坏了自己的模样,重新回到了雒阳。

他把那些黄金取出,但又不好送走。

于是便让他的儿子李著,到洞林寺出家,并借口造五百佛子像,将那黄金铸成了五百佛子。”

说着话,曹朋猛然抬脚,狠狠的踹在佛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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