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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595)

“兄长,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人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说实话,兄长要游历天下,自然是一桩好事。可问题在于,兄长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不可能真正的去接触那些普通人。你是鹿门山庞公之后,大庞小庞尚书之名,世人皆知。你不管走到何处,也只能是流于表面,真正的百姓疾苦,又能感受多少?

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兄长,想当初荀文若才情何等出众,游历天下时,又有几多获益?

反而是身在其位之后,其才干不断提升,而今才能为尚书令,独当一面。兄长在家里,已学不到多少东西。倒不如留在这里,帮我一把。我不敢说,我有多么高尚,但我相信,总好过那四处流浪,走马观花……当初,我拜师的时候,恩师孔明先生曾问我,有何志向。

兄长可知,我是如何回答?”

庞统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愿闻其详。”

“我与恩师言,我之志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庞统闻听,不由得身子一颤。

他抬起头来,向曹朋看去,刚要开口,却又被曹朋拦住。

“兄长,且听我说完。

我知道,我这志向很狂妄。当时老师曾说,我选择了一条极为辛苦的道路……但我不后悔。

这条路,会很漫长,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前进,只能暗中摸索。

老师说,我会很孤独……可我却不认为。我相信,总有人会陪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与兄长认识后,我知道兄长也是有大志向的人。所以我请兄长随我同行,若有难时,可相互依持。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我望与兄长为朋,只不知,小弟可否有此荣幸?”

庞统有点晕!

曹朋这一番话出口,着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此次离家,的确是想要游历天下,增长见闻。说实话,若曹朋不说这件事,他未必会愿意留下来。毕竟,庞统有庞统的骄傲。嗟来之食,非他所愿,哪怕他对曹朋也颇有些亲近。

可是现在,曹朋开口了……

庞统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他因相貌丑陋,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朋友。

水镜山庄,所谓的那些同窗,表面上看似敬他,实则是敬他父母,而非是他。背地里,不晓得会如何嘲讽……即便是与诸葛亮徐庶石韬等人交好,但那里面,究竟有多少情义?

自尊的人,往往更加自卑。

曹朋这一番话,触动了庞统心里的那根弦。

二十二载以来,庞统对友谊的渴望,远甚于普通人。

曹朋说完这番话后,没有再说下去。他知道,庞统也要仔细的考虑一番。

“兀那道人,我已经说过了,这里已被占下,让你去别处歇息,你怎么还在这里?”

忽然,祠堂外传来一阵喧哗。

紧跟着就听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道:“非是我纠缠,而是这方圆百里,只这一座寺观……我这里不过两人,也占不得太多地方。这位老兄,何不通融一下,容我们躲避风雪,绝不会给你们增添麻烦。”

曹朋起身,向外走去。

夏侯兰和韩德也随着他,一同来到祠堂门口。

“香虎,何故喧哗?”

第348章 朱夏

风已小了,雪势也弱了。

天色虽暗,但白皑皑一片苍茫,却使得夜色看上去变得光亮许多。

土地庙就位于溪水旁边,不过溪水早已冰冻。方圆百里,不见人烟,天地恍若一色,令人都生寂寥。

一个方士模样的男子,背着一个女娃,正站在祠堂外。

两名负责警戒的飞眊将方士拦住,一派警惕之色。

曹朋出祠堂,看清楚方士的长相,不由得一怔,脱口而出道:“孝先师兄,你怎地会在这儿。”

“曹师弟!”

方士看清楚是曹朋,顿时大喜。

他快步上前,两名飞眊想要上前阻拦,却见方士也不知是如何动作,在飞眊拦阻之前,自两人之间穿行而过。曹朋看得很清楚,这方士只不过是做了一个节奏上的变幻,就使得两个飞眊的阻拦,变成了无用功。同时,心里更生出一丝骇然,因为在方士身后,只见一个浅浅的脚印。风雪掠过,是那脚印眨眼间消失不见……踏雪无痕?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武侠小说里,时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所谓一苇渡江,踏雪无痕,是武道造诣达到一个巅峰时,才会出现的现象。不过在此之前,曹朋一直认为所谓的踏雪无痕,是小说家杜撰出来。

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居然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方士,正是曹朋的便宜师兄,也就是后世《抱朴子》作者葛洪之祖,大名鼎鼎的葛玄葛仙翁。

差不多两年前,葛玄曾和曹朋见过一次,并代左慈传授了曹朋一套白虎七变。

之后这家伙就不知去向,杳无音信。

曹朋也没有刻意寻找,因为对葛玄,他始终是有一些畏惧。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风雪之夜,与葛玄在此相会。两年不见,葛玄看上去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一点都不显老。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奇怪……人家是修仙有成的得道高人,虽不一定能青春永驻,但延缓不成问题。

不对,不是修仙!

只能说,他是修道……

曹朋领教过葛玄的身手,也知道这个人若以武道而言,恐怕天底下没多少人能够比拟。

武道修行,和武艺高强不一样。

勿论是吕布还是关羽,练得是杀人之道。

包括曹朋,也是如此。而葛玄的武道,则是注重个人修行,所以若真打起来,未必能胜过吕布。

“孝先师兄,你怎会在这里?”

曹朋摆手示意香虎等几名飞眊稍安勿躁,好奇的问道。

葛玄咧嘴一笑,“曹师弟,有话可否进去再说?你我身子可抵御风寒,只是这小丫头……”

曹朋这才留意到,葛玄身后的小姑娘。

其实,用女童来称呼更准确一些,因为这小姑娘的年纪,大约也就是五六岁而已。长的有些瘦弱,面庞似因营养不良,而略显枯黄。一身洗得发白的花袄,使得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曹朋脱口道:“师兄,这是你闺女?”

“胡说八道,我丫头如今在吴郡,随他祖父生活。”

葛玄一边说,一边迈步走上祠堂门阶。曹朋连忙错身让路,与葛玄一同走进了祠堂……

夏侯兰端来一碗茱萸粥,给小姑娘喝下。

葛玄在篝火旁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之后,突然轻声一叹,“师弟,两年不见,这气运似乎越发强盛了。”

气运这种很虚幻的东西,曹朋看不出来,也不懂得怎么看。

不过葛玄说他气运强盛,想来也不是讨好的言语。所以他只是一笑,并没有做出回答……

而葛玄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一旁沉思的庞统身上。

“咦?”

他不禁一怔,手指在大袖里飞动掐算。

片刻后又朝着曹朋看去,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师兄,怎么了?”

“好奇怪!”

葛玄轻轻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似地道:“若以相法,师弟你本应在数年前早夭,不想却活到了现在;而这位公子,相法似乎更加古怪。如果依照他的相法,在他三十六岁之前必有血光之灾,并且是一个死局。可偏偏,他的相法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死局之中,似有生机。

上次与你观气,我以为是我相法不高。

于是便入山寻友,试图来提高修行。这刚一出来,就又遇到了一个怪人……这位公子,可否将你生辰八字告之,让我再掐算一局?”

庞统横眉一蹙,几乎扭在一起。

任谁听到别人说自己是早死的命,都会心生不满。

曹朋连忙道:“士元,此乃我师兄葛玄葛仙翁,是从左慈左仙翁门下,道行可是相当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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