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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611)

天下第一锅,是一座酒楼的名字,位于北里许集市中,位置非常便利。

几乎来北里许的人,都会从这天下第一锅门前行过,更能闻到从酒楼中弥漫出来的香味。

建安六年中,曹朋大婚之后,闲来无事。

在一次极为偶然的机会里,从海西前来的木市行首潘勇品尝了这铜火锅的滋味,便建议曹朋在雒阳许都和下邳开设酒楼。在潘勇看来,这种食物定能引起轰动,甚至表示愿意承担一切费用。对曹朋而言,酒楼能赚来的钱也没有多少,他坐拥海西三成商业收益,又岂会在意这些利润。但郭寰却跃跃欲试,建议曹朋开设起来。她在家无事可做,又不似步鸾能耐得住性子,倒不如出来做些事情。

曹朋也不在意,便点头同意。

可没想到,他前脚刚一应下,后脚就有曹洪登门。

曹洪愿意把他在北里许的一块产业建成酒楼,和曹朋一起经营。

于是,北里许的布庄,便成了今日的许都天下第一锅。随后,曹朋又和陈群商议,在雒阳开设分店,并且由陈群参股。之后潘勇在下邳盘下店面,由徐璆参股,使得这天下第一锅,迅速开设起来,生意极为兴隆。

曹朋这两日也没什么事情,不想田豫突然找上门来,要请他一起喝酒。

想想,这些日子似乎确是宅了些,曹朋倒没有拒绝,便和田豫约定在天下第一锅见面。

听田豫说完,曹朋只是一笑,没有接口。

孙权在海昌(今浙江省海宁市盐官镇)屯田,他早有耳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屯田这种事,早晚会推广开来,这是注定的事情。

想曹操这些年来屯田,收益颇丰。但只是海西一地,便可以轻松的供应整个徐州……曹操治下的粮价,在过去两年间稳中有降,虽落差不大,却令普通百姓的生活压力减轻许多。同时,随着关中局势渐渐平稳,三辅之地也开始推广屯田。

古有八百里秦川富足天下的说法。

关中足,则天下足……

一俟关中屯田稳定下来,许都的粮价至少可以再降三成。

屯田如此巨大的益处,孙权有怎可能视而不见。所以,当曹朋得知孙权开始推广屯田之后,并不感到吃惊。

他喝了一口酒,轻声道:“单只是海昌屯田,恐怕还不足以令孙仲谋满足……我估计,他在海昌屯田就像当初主公在许都屯田一样,若效果显著,必会大肆推广。孙仲谋进取不足,守成有余……只可惜,主公错失了一个最佳的时机。”

建安四年,孙策被害,江东动荡不安。

如果当时曹操一鼓作气,兵进江东,则江东必亡。

可惜,曹操被袁绍缠住,无暇顾及江东……如今,袁绍虽死,那时机却已经逝去。

田豫当然明白曹朋所言之意,也不由得一声长叹。

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曹操的运气不好,被袁绍束缚了手脚……

“友学可知世子近况?”

田豫口中的世子,就是曹丕。

曹丕在苍亭之战时,曾建立功勋,以至于袁绍死后,曹丕便被封为五官中郎将。

曹朋笑道:“世子如何?”

“今府内多有争辩,言主公当尽快立嫡。

想当初袁绍雄踞河北,实力何等雄厚。可就因为这立嫡之事,使得麾下派系林立,相互倾轧。而今更是兄弟相互猜疑,无法同心协力。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也使得府内颇为紧张。主公眼见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纪,自大公子故去之后,迟迟没有立嫡……今世子声望甚高,所以许多人都建议,主公该尽快立嫡,以免重蹈袁绍覆辙。友学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吗?”

田豫看似随意询问,却令曹朋心头一震。

他旋即笑道:“这种事,我等外人急不得,主公自有定论。

再者说了,主公非袁本初可比,正是鼎盛之年,所以……呵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让休要用这些事情扰了咱们的酒兴。来来来,喝酒,咱们喝酒!”

田豫眸光一闪,轻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嘿嘿,友学此言说的甚妙。

不过,恐怕你想要置身事外,也非易事。”

“此话怎讲?”

“我记得,友学师从卧龙谷孔明先生?”

“是啊!”

曹朋疑惑的看着田豫,心道:我拜师胡昭,这天下人尽知,你田国让何必明知故问?

“如此说来,温县司马仲达,乃友学师兄?”

“呃……是。”

“我听说,司马仲达即将前来许都,为太子文学。”

曹朋心头一震,抬起头看着田豫。

天子文学?又叫五官将文学,属于五官中郎将的属官。司马懿,终于要出山了吗?

曹朋不由得有些紧张。

司马懿出山,所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

曹丕得司马懿之助,将如虎添翼。虽然曹朋和司马懿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是对这个人,却一直心存顾虑。司马懿出来了!徐庶到了许都,而庞统也来到自己身边。

活跃于三国的精英们,即将全部登场。

只剩下一个诸葛亮,还在隆中坐等刘备……

不过,他也不会再等太久,因为刘备已经抵达荆州,二人一旦相逢,便是命运齿轮转动之时。内心里,曹朋期盼这大时代的到来,可同时又隐隐约约感到恐惧。

三国,铁马金戈,英雄无双。

三国,征战不休,血漂樯橹……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曹朋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期望还是恐惧?

“友学?”

“啊……大兄何事?”

曹朋呆呆发愣,竟未曾留意到,田豫在呼唤他。

田豫笑道:“怎么,友学可是感受到了压力?”

“压力?”曹朋强笑一声道:“我又能有什么压力呢?”

“如今,世子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学兼备。以我观之,必为雄主。”

曹朋眯起眼睛,“国让欲为世子说客乎?”

“难道友学不以为否?”

“主公尚在,言之过早。”曹朋说罢起身道:“我还是那句话,主公立嫡,乃其家事,我等为臣下者,还是当尽心竭力辅佐主公。至于谁为嫡子,我等还是不要参与其中的好。国让,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恕我失礼……”

说罢,曹朋起身便要离开。

也就在这时,忽听田豫道:“友学,十日之后,出行漠北,你可率随员十人,一应物品,我会命人送至府上。只是到时候,你还需藏匿行迹,小心一些为妙。”

曹朋愣了一下,猛然回身向田豫看去。

原来是他……

在刹那间,曹朋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田豫今天这一番话,恐怕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曹操的一次试探……虽然不太清楚曹操的真实意图,但看起来,自己应该是通过了这次考验。他蹙了蹙眉头,半晌后朝田豫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田豫在他身后,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司空府里,曹操负手而立,目光深邃。

他口中所吟诵的这首诗,是曹冲正式入学之后,曹朋所赠,以使曹冲牢记这百姓疾苦。

曹操看罢之后,感触颇深。

难道说,阿福认为仓舒可以继承我的事业?

亦或者说,他在用这种手段,来影响仓舒的未来?

曹操本就是个多疑的性子,第一眼看到这首诗的时候,不免感触颇深;可再一想,又觉得这其中颇有玄机。曹昂死后,曹操迟迟不肯立嫡,原因有各种各样。

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条,便是当时曹丕等人的年纪还小。

现在,曹丕已经十七,逐渐展露才华。曹操也有意确立世子,但不成想曹朋这一首诗词,却让曹操产生了疑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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