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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67)

“区区一个义阳武卒,不过一队而已,我为何要眷恋?

当初文仲业文将军邀我前往襄阳,被我拒绝了!你以为,我这是眷恋兵权?魏文伯,你太小看我魏延了!若非这些弟兄,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手足,我何必留恋这一个小小的都伯之位?在文聘手下,我至少能做个军侯,如果运气好一些,做一个千人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竟然……”

魏延越说越激动,突然左手探刀,将衣袍前襟撩起,右手龙雀唰的落下,把前襟斩为两段。

“魏平,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兄弟。

我今天,更要为这些老兄弟们,报仇雪恨……”

随着魏延这一句话,魏平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可不等他开口,只见那仅存的长矛手,唰的一下子举起长矛,左手钩镶与眉相齐,右手长矛架在钩镶之上,瞬间列成一排,躬身向前迈步。

魏延瞠目欲裂,虎目中,泪光闪动。

他看了一眼魏平,突然一刀平举胸前,一刀朝天一柱。

“有敌袭兮!”

“武卒当先!”九个长矛手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口中发出一连串的暴喝。

不等魏延再次开口,长矛手接连迈出两步,“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对方,有一队人马。

而己方,甚至不足一什。

可即便如此,九个义阳武卒,却爆发出令人震惊的斗志。

刹那间,红树林前弥漫着一股惨烈的杀气。这是一种经过无数次战斗之后,才会凝聚的杀气。

魏平眼睛一眯,突然从腰间取出一枚令牌。

“黄兵曹史有令,魏延勾结曹贼,密谋造反,本军侯奉命将其斩杀。尔等皆听命行事,可不予追究。本军侯不日将重组义阳曲,再现咱义阳武卒当年之声势。你们都是追随我爹的老兄弟,受魏延蒙蔽,也属无奈。此时回头,犹未晚也。如果再继续追随反贼,格杀勿论!”

刹那间,魏延如受雷击,竟呆立原地。

他手持双刀,半晌没有动作,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是反贼?

挺直的身躯,突然有些佝偻。他辛辛苦苦为刘表打拼,结果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个反贼?

谁也没有留意到,在魏平等人的身后,匍匐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微微一动。

曹朋心里面说:果然是黄射!

只不过,他要对付的是自己,和魏延好像没什么关系吧……现在,他就算是杀了魏延,也牵扯不到自己的身上。慢着……他说魏延是反贼,难道说……曹朋这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突。

隐隐约约,他好像已经猜到了黄射的意图!

“文长,看看这地上的兄弟,他们因为你而丧命于此。

我等愿意追随你,是因为你是个好汉,值得我们追随……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莫要冷了这帮子老弟兄的心。”

一个什长模样的长矛手,扭头厉声喊喝。

然后,他对魏平说道:“魏平,我们当初选魏都伯,说白了就是信不过你。这些老弟兄,追随你爹征战多年,你连眼睛都不眨眼一下的便杀了。你就是个白眼狼,值不得我们信任。

兄弟们,咱们是什么人?”

“义阳武卒!”

“还记得咱们是号令吗?”

“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咱们是义阳武卒的什么兵?”

“矛兵!”

那位什长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向前迈出一大步,“矛兵在前!”

魏延的眼睛,红了!

双刀一指,跃身冲出,“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矛兵和魏延的喊喝声汇聚在一处,在红树林上空回荡。

魏平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握紧手中长刀,咬牙切齿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杀!”

五十名荆州兵立刻冲出,手舞长刀,扑向义阳武卒。

魏平站在原地,却没有行动。

嘴角勾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他厉声喝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听上去,有些声嘶力竭,气急败坏的感觉。不过他很清楚,这些义阳武卒如果发起飙来,会是何等可怕。他们身经百战,他们出生入死。死亡,对义阳武卒而言,其实等同于解脱。

在许多人眼中,义阳武卒就是不服管教的兵痞。可魏平却清楚,这些人早已看透生死。

想当初,兄弟,父子齐上阵。

六年里,他们看惯了朋友,伙伴,袍泽的死亡。

所以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只为了昔日的那一句誓言,聚在一起。

这样的人,战斗起来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也曾身为义阳武卒一员的魏平,对此再清楚不过。

不过,义阳武卒虽然凶悍,毕竟人数不占优势。

对方一队兵马同时扑来,他们几乎是以一挡三,挡四。而魏延,更是被十几名钩镶手死死困住。一支支长刀闪烁着光寒,凶狠劈落。魏延双刀上下翻飞,呼呼作响,带着一股股诡谲刀气,与对方战在一处。耳边,不时传来惨叫声……有他的兄弟,也有敌人的哀嚎!

虎目几欲滴血,魏延左手刀铛的崩开一面钩镶,作势向前一扑,面前钩镶兵连忙闪身一让,哪知道魏延却突然掉手拦腰一刀。锋利的龙雀大刀自旁边的一个荆州兵胸前划过,撕裂了衣甲,直接在胸口劈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口子。荆州兵惨叫一声,仰面朝天便摔倒在地上。

周围几名荆州兵齐声呐喊,一拥而上,把魏延困死中央。

九个长矛手,再加上那两个身受重伤的长矛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不过荆州兵为此,也付出了两倍有余的代价。近二十人,惨死在义阳武卒的手中。只是眼看着袍泽惨死,更激起了荆州兵的凶残之气。战场上,只剩下魏延一人困兽犹斗。他的确厉害,连杀七人……

魏平呵呵的笑了!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亲手杀死魏延的机会。

不过,他也知道魏延的厉害,所以一直不肯动手。

而现在,机会来了!

魏平拔刀出鞘,大步向前。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弱的脚步声,魏平心里一咯噔,转身回手就是一刀。可这一刀,却落了个空……眼角余光,扫到了一抹冷芒。可也就是在他看到这一抹冷芒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叱:“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你又如何服众?到地狱里去做你的军侯梦吧……”

伴随着声音,冷芒从他的颈侧掠过。

魏平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刀锋撕裂他肌肤时所发出的轻弱声响。

一蓬血雾自颈间喷出,魏平瞪大了眼睛,脸上带着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是谁杀了我?

第044章 宛城之覆没

子时,风越来越大。

时值初春,阴极而阳生,阴阳交汇,故多有风雨。南阳郡本身已靠近南方,所以春季多风,也很正常。

夕阳聚营地里,除了少数士兵仍在坚守之外,大多数都躲到了避风处。

整个营地里都很安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马玉走出来,看四下无人,鬼鬼祟祟来到一辆马车旁边。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火折子,深吸一口气,在车板上用力一擦,火折子顿时显出一团光亮。马玉将火折子扔到了车里,扭头就走。

只见那团火光在一堆粮草中慢慢沤着,一股黑烟渐渐升起……

……

邓稷倒在床榻上,背着身子,好像睡熟了。

驻守在门口的两个钩镶手,相视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远处,马车上的辎重,正在沤烟。不过在黑夜里,不太容易被人发觉。两个钩镶手闪身撩开了帐帘,轻手轻脚的溜进去。而床榻上的邓稷,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根本没有动静。

一名钩镶手的脸上,浮现出冷酷杀机。

轻轻拽出长刀,高抬脚,轻落步,走到了床榻旁。

军帐里,烛火摇曳,钩镶手的面目更显狰狞。只见他咬着牙,把长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看在床榻的邓稷身上。邓稷,依旧没有反应,人头骨碌碌落地,啪的摔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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