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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景柏香福长青(12)

作者: 瓐孍 阅读记录

我堪堪站稳脚跟,回头去觑,但除了苍茫的夜空以及我急促的喘息,死寂的巷口里再无其他动静,魍魉也早已影踪不见。

他为何放过了我

我的困扰尚未得到解惑,又有一阵动静从适才魍魉蛰伏的角落里钻出,传进我耳朵。

刚脱离危机,我却没被吓成惊弓之鸟。稍微平复狂跳的心脏,小心翼翼的蹑过去望。

面前是一片茅棚废墟,到处断垣残壁,泥墙中央有口破洞,我凑到左边,往里面探头。只见对面另一面墙壁后有影影绰绰的晦黄光芒在闪烁,不是魍魉身上那种刺目的白,而是金色的烛光。

徘徊了许久,我到底没能战胜好奇,迈了进去。

我以为里头是未知的危机,以及凶神恶煞的山魈,但让我措手不及的是,里面的人竟是梅稔,以及一具形若骷髅的僵尸。

他举了烛台,火光摇曳中朝我望过来,我们一齐发出惊讶的叫唤,然后再同时愣神。

他的眼神有些异样,躲躲闪闪的,问我:“这三更半夜,你怎地会在此处”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想到初衷,低头去瞧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

应该是在适才碰见魍魉弄丢的,我并不着急,这时附近人际全无,待会去找,自能觅回。但我想到刚才濒临死亡时的恍然大悟,脸禁不住开始发热,女儿家的羞赧浮上面颊。我捧着脸庞诺诺的第一次在他面前撒谎:“我,我在同僚家做客,听见动静出来看看。”

梅稔并未察觉我的忸怩,点头:“嗯,我也是在左邻溜达,突然听见有人尖叫,却来迟了一步,只见到一具死尸。”

给他一提,我才猛然醒悟,忙借着摇晃的烛光垂目去看躺在沙砾中的尸体。那死尸身上裹着一袭男装,约莫是个青年,此刻给魍魉吸干血液,已面目全非,只剩一张萎缩枯败的人皮贴在骨骸上,表面散发着缕缕恐怖的黑气。

我还没来得及惧怯,外面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吆喝声,还有明晃晃的火把光芒远远投来。

梅稔低呼:“不好,是官府的人来了。”忙掐灭火把,破屋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我的讶异尚梗在喉间,他已拉起我的胳膊往废墟深处疾奔,以手按住我嘴巴示意噤声,低语:“官府里的捕头卒差与云客逍掌柜均是一丘之貉,眼睛里只看得到钱,他们只管拿人领赏,可不在乎真相如何,我们是第一批出现的现场的人,他们肯定会逮我们去顶罪。”

他实事求是,官场的阳谋阴谋比这乌漆嘛黑的夜晚也光明不了多少。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全身雪白的怪物?”想起魍魉那骇人听闻的模样,我实在不敢憋在心里。

梅稔握着我的右手有刹那颤抖,虽昙花一现,我却感觉得到,但竭力奔逃中并未在意,将遇见魍魉的经过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了。

他将信将疑:“那东西凶神恶煞,逢人便吞,见过的人都死光了,你要是真见到,哪还有命在多半是眼花幻觉。”

面对生死攸关,在剧烈的恐怖与惊骇的冲击之下,确实容易产生迷惘,他这么一提,我也更宁愿相信那是自己的幻觉,狂跳的心腔也稍获平复。

但身后穷追不舍的捕快与起伏腾跃的火光却不允许我们放松脚步,梅稔一语中的,他们滔滔不绝的高呼凶手别跑,言之凿凿。

欲加之罪啊欲加之罪,我在心里叹了把官场的险诈,残暴程度貌似比先前也不知是否错觉的魍魉更胜一筹。既被扣上了罪名,怎么不跑,等着给他们逮去问斩么?

可我续航有限,梅稔牵着我东窜西闪,没拐几条胡同便气喘吁吁。男人体魄雄健,力气源长,越奔越快,我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胳膊上,完完全全沦为拖油瓶。生平第一次,埋怨自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

想挣脱手来让梅稔先逃,但就在我张口欲吐的瞬间,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一股力量朝天托了起来,接着便坠落在一面宽阔坚韧的脊壁之上。

他竟然背我!

我片刻的迷惘与受宠若惊,但这些远远抵不过心里的喜悦,刹那间便被我脸上情不自禁浮现的微笑取代。

“抓紧我,别送手。”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嘱咐我。转进一条里弄,甩开了追兵。

一声马嘶传出,我猛得惊醒,原来已奔至云客逍后院的围墙边缘,那些捕快人多步杂,暂时寻不过来。

我努力嗅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意犹未尽的说:“放我下来吧。”

“怎么了?你介意我背着你吗?”

按照传统与习俗,面对青年男子问类似的问题,哪怕心里一百个不介意,也要缩缩挪挪矜持几句以表贞操,但我却摇头飙出一句雷人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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