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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景柏香福长青(20)

作者: 瓐孍 阅读记录

我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条恐惧的理由,可依然无法缓解心中的烦躁与不安。整整一天,我卧在房间里足不出户,粒米未尽。

阿娘的眼光很好,她的未婚夫是个相貌堂堂的男人,轻袍宽带,衣袂飘飘,脸上的笑容仿佛有一股温冰暖雪的神奇力量。我看到的第一眼便被吸引住,消沉的情绪瞬间腾跃起来,眼睛里也有了些像样的神采。

之前在王伯母那里听说,这桩婚姻是男方入赘。不是他家庭条件落伍,也非亲戚长辈中。冲突,而是因此乃阿娘的要求,她不想离开家太远。

对于这一点,我也很赞成,同阿娘一样,家里的一草一木均有感情,谁愿意搬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

这算是一场小型引见席,互相自我介绍一番,阐明大概。

我直勾勾盯着他的脸,五官端正而轮廓鲜明,也是少有的美男子,只是,我对他除了莫名感到忐忑以外,还掺杂了一丝似曾相识,仿佛我们曾经有过几面之缘。可我冥思苦想,始终回忆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这些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他望着我笑,用潮湿而温热的嗓音开口,你是阿菟吧,你阿娘总向我提起你,我一直想来见见你,只是你阿娘觉着不合适,一直没有机会,才拖延至今……

他还在叽叽呱呱念叨着什么,可我已完全听不到,只是睁大双眼,骇异到登峰造极。

他的嗓调,像极了记忆中某个声音。

阿娘用胳膊肘推了推我,阿菟,发什么愣呢,喊成叔啊,他在跟你说话呢。

他终于自曝姓名,依旧笑靥如风,我姓成名曦,成功的成,晨曦初露的曦。

真是人如其名啊,他就像冬日黎明前苏柔又耀眼的朝阳,温暖岁月,惊艳时光,令我无所适从,虚妄得仿

佛在做梦。

为了他,我远渡重洋,跋山涉水,枯耗三年光阴。十三岁到十六岁,少女最唯妙窈窕的成长韶光,我都倾注在他身上。

我以为我们情深缘浅,终究是陌路永隔,可遍寻不获之后,在我心灰意冷时,他却忽然以那样让我无地自容的身份从天而降,多么离奇又诙谐啊。

当他兴高采烈的做出自我介绍时,我用岂有此理的表情显示心中的溃败的情绪,强烈的震撼过去,一股磅礴的眩晕感袭击过来,我扶了扶额,丢下碗筷,奔命般逃离那张棱角尖锐的餐桌。

没有理会身后两道声音的呼喊,我疾步跑回房间,碰的一声掩上门栓,背靠在墙壁上。无人窥测独属于自己的空间里,腿足瞬间脱力,整个人贴着墙壁滑了下去。

我蹲在地上,将头埋入膝盖。

突如其来的异举,闹得饭局不欢而散,阿娘深夜来找我交涉,她端了许多我嗜好的菜,苦口婆心的劝导,说他真的很好,会成为一位可以放心大胆依靠的好父亲。

我看得出来,成曦看待阿娘的目光里深情款款,那不是热恋期青涩的激情与宠溺,那是成年人才具备的柔情蜜意。从他短短的三言两语里,我大概能举一反三臆想出他的脾性。正如阿娘描述的那样,他是那种和蔼温柔的好脾气,会对我很好。

可是,我不稀罕,也不需要。

但心里的秘密我羞于启齿,现实沸腾而暴戾,我无力改变格局,只能违心接受。我拉着阿娘的手,哭着对她说,我会祝福你们的,我会尝试做一个孝顺的好女儿。

她欣慰的笑了,我仿佛看见她眼角的鱼尾纹在那抹发自肺腑的笑容中舒展开来,她似乎年轻了许多。

阿娘早婚,与父亲缔结比翼时才年逾及芨,如今未至四旬,可因为这些年来饱经风霜,容颜较之同龄妇女更为衰败。

而成曦,眼下不足而立之年,才二十七岁。

后来他托人捎信,约我出去吃饭,说要与我单独谈一谈。

我接了那张轻薄又沉重的帖子。

第6章 第六章

我捧着黄封邀请函,按照上面给的地址去了他指定的那家酒楼。七荤八素绕了很远,才姗姗抵达目的地。

途中我不止一次抱怨他的故弄玄虚,但真正来到那栋依山傍水的观鹤楼前时,由衷在心里给他点了赞。那幢楼搭桥而建,绛墙青瓦,与河堤畔怒放的紫藤花相辉相映,美轮美奂。

欣赏这钟灵毓秀的景致,空气弥漫着紫藤花独具的馥郁的清香,沁人心脾,仿佛那些琐碎的烦恼都消弭于无形。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特选此处的用意。

我深吸口气,踏上拱桥,缓步入内,在店伴的指引下上了二楼。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脚步声回头,朝我笑着招手。

虽然才第二次见面,可我细心的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我自来熟的挪过去,坐在他对面,没有寻常的开场白,说得直截了当。我很好奇,你咋逢人必笑,初见时如是,再见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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