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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景柏香福长青(25)

作者: 瓐孍 阅读记录

可我得到的,不是夸誉,而是批评与训斥。

她问我这些钱从何而来,我如实交代,她将钱袋丢在桌上,蹙着眉嗔怒,你是无处可去了吗,跑那种地方鬼混,从哪里学来这些癖习,以后不许再去。

赌博是不学无术的代名词,充满倾家荡产与市侩斗殴,甚至杀人劫财。

在阿娘看来,类似大三角的赌博市场,是纨绔子弟的专属聚集地,混乱无制且危机四伏,一向严令我禁足。我这次得意忘形,急功表现,未顾虑到这一层,只得垂头丧气接受教训。

成曦听到动静奔进屋来,阿娘言简意赅说了经过,他皱眉翻了翻钱袋,开始对我匪面命之,内容中的道理概念与阿娘大同小异,最后他揉我的头,以后尽量不要再接触赌博,那些东西沾染了难以摆脱。如果你无聊,想找些新奇的玩意儿消遣,隔日有空时我带你去体验户外运动。

他神秘兮兮的将脸凑到我耳边,担保让你大开眼界。

我挑眉,当真。

他点头,自信满满。

我记住了这个承诺。

但他们的谆谆教诲我却半个字也没听进去,阿娘做香粉细磨手艺,在同行竞争中落于下乘,我的家境虽算小康,吃穿不愁,但也谈不上多么富裕,有赚钱途径为什么不付诸行动大不了瞒天过海留待自己做零花。

于是,第二日晚间我约了安舜,酉时末在大三角汇合,双眼对里面满桌的红白钞票闪闪发光。安舜不是那些膏梁公子,懂得享受却并不奢靡,他警告我适可而止,却拗不过我的固执与财迷,只能无奈摇头,做我的护花大使。

今夜,我的运气依旧春风得意,一哄闹到天光大盛,同昨日一样捧着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满载而归。

他们说的对,赌博无药可治的毒,令人不由自主上瘾。

我沉沦在物质金钱的蛊惑中,贪婪翻牌落骰过程中的刺激,以及满盘皆赢的快感。我并非对钱财有太浓的饕餮与无餍,我只是借此窜匿,不想面对那些不愿面对的人与事。

可逃避不能改变事实,那些该来临的,终究尚需来临,凡人再如何负隅顽抗,也逆不了天,改不了命。

但令我悲怆的是,现实里的桥段已超越了我所能承受的底线,像一把尖锐的匕首,将我刺得满目疮痍。

是在某个夜晚,我归家时辰太晚,回房时不敢发出动静以免惊醒阿娘,蹑到她房间外半掩的窗下,烛光从里面照出来,连同那束关辉一同溢出的,还有成曦的忧虑与关怀。

他在里面说,如今你身怀有孕,需留意日常饮食,不能吃太多刺激性食物,这烙饼里辣椒放得太多,我给你重新熬一碗清粥吧。

脑海里轰得一声,仿佛髓浆翻绞,天旋地转。

我没有再回房间,趁成曦出门之前,我飞奔出府,然后足不点地般冲入一片未知的黑暗。

此时正当午夜子时,街道旁黑灯瞎火,除了我疾速奔跑的踏地声与呼吸滞塞带来的频繁喘息,空气里万籁俱寂。耳边罡风怒号,我拼尽全力,犹如奔丧。

一个时辰之后,我于安舜家大门前停下。我在深更半夜里鬼哭狼嚎,呼唤他的名字。

片刻,他裹着外袍披头散发的举着油灯出来开门,见到我,如见鬼般大吼大叫,我的天,你作死吗你,发生了什么!

我抬手一摸脸颊,肌肤粘稠,眼泪依然在源源不断的涌。此时已临霜降,深夜里阴嗖嗖的风拂在身上,彻骨的冷。

他将外袍褪下来披在我身上,将我抱进了屋,放在榻上,拈好被褥。他坐在床沿,指尖温贴在我脸颊上,被烛光黯淡的脸上是我看不懂的神情,他问我,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这么远来扰民,不怕被群殴吗。

他伸手按摩我因长时间奔跑而轻度抽筋的脚踝,动作温柔的让我恍惚觉得他是成曦。

枯竭的眼泪再次渗出眼眶,我就着被角擦拭,一开口,语调哽咽而破碎,有酒吗,我想醉一场。

他敲我脑门,酒色伤神,并且对身体不好,你又不是酒鬼。

顿了顿,他又问,快将前因后果从实招来,否则我就不欢迎你,要下逐客令了。

我侧头,一语不发。

他的眼眸忽然凝聚出一股煞气,语调开始放高,你在隐瞒什么,难道我们之间还有忌讳吗,就是是败坏人伦与道德的勾当也可以无话不谈吧,你以为我会心存芥蒂,会戆拒,会疏远,会到处宣扬吗。

我蓦地圆瞪双目,手指不自觉攥住他衣袖。

他怎么知道!

安舜继续抛惊喜,你每次提及他的名字两只眼睛就闪闪发亮,脸羞心跳,面红耳赤,那是少女怀春最昭然若揭的现象,你以为我有多蠢,这些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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