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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景柏香福长青(31)

作者: 瓐孍 阅读记录

因嚎得声震屋顶,我喘息急促,胸口猛烈起伏。

室内一片鸦雀无音。

气氛是死一般的凛冽沉寂,僵持片刻,成曦终于合拢了嘴,面孔冰寒,语气是压抑的愤怒,闭嘴,休得胡言!

我挑眉,不相信吗,那我用行动证实。

一时三刻后,我擦干嘴角的血迹,捂着臃肿的脸,转身,头也不回的奔上了楼梯,冲入房间,砰的一声掩上房门,反锁,然后蹲在黑暗的角落里肝肠寸断的哭。隔墙有耳,哪怕是在自己的屋子,我也不敢放声恸哭,连抽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原来,我竟卑微到连悲伤都无法宣泄。

我想起适才的胆大包天,我破釜沉舟般去吻成曦时,他极度愤怒的眼神与耳光,扼杀了我这些年所有的期盼与希望。

午夜子时,店铺里万籁俱寂,除了各门各窗里游客的鼻鼾,唯有翩跹在雪花在夜幕下洋洋洒洒。

风寒交加的南方,距离酒楼里许外的雪映大道上,我背袱提囊,行走在黑暗中苍茫未知的远方。

冷冽的寒风吹在脸上,刮得面颊生疼,我将颈下的披帛凌缎往上提了提,试图用它抵御风寒。

真冷啊,简直呵气成冰,我颤抖的呼吸在黑夜中看不见丝毫雾气。那不是被暗夜淹没了,而是还没等肉眼窥视便已化成一粒粒细微的透明的琉璃珠,同我胸腔里的心脏一样,碎得一塌糊涂。

冒着风雪走了很远,我回头,那栋酒楼黑灯瞎火,如一头匍匐的野兽。我舍不得,舍不得那个人的一颦一笑,舍不得当初送给安舜那株还没来得及觑第二眼的鸢尾,但我更害怕,害怕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以及被安舜灌溉的那棵鸢尾。

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或许只要是他们不存在的地方,我都能好好的生活。空虚,交由光阴填充;伤痛,送给时间研磨。

第9章 第九章

戈壁烽火人烟少

白骨折戟砌垒高

这里是大挝边境,与桉国拓疆的交界地。龙卷黄沙,铺天盖土的木骆尔大沙漠。

这片荒漠占地面积极其广袤,无边无际,是两国倾轧交锋,仗役鏖兵的战争区,除海市蜃楼与流金烈日,只余随处可见的累累白骨与破盾残甲,以及被风化的战马骸骨。在杀伐屠戮的侵蚀下,渺无生气,连一只仙人掌都不复存在。那些战争的遗产,有的整体露躺沙面,有的被石砾半埋地底,狂风呜咽中,一派萧索荒凉,明明炎日当头,却冷彻心髓。

在荒漠的中心地带,有一片罕见的绿州,高椰茂林,原本是生机勃勃的郁葱景象,此刻却有阵阵灰烟与燎火在芦苇荡里袅袅燃烧,十几幢茅草屋在火焰的摧毁下变成一片断垣败瓦,彻底沦为废墟。

贫瘠的地皮表面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人尸,有男有女,遍体肢解,裹着浓稠的血液,死无全尸。

一具苍髯的老人尸首旁,蹲着一名瘦骨嶙峋的舞勺少女,她衣衫褴褛,身上披着脏兮兮的兽皮毛葛,上面打了许多补丁,鹑衣百结。她脸上爬满早已干涸的泪痕,枯竭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少女应有的灵动神采,只余一潭死水。

这是桉国兵马血洗大挝疆民后留下的杰作,烧劫掳掠,杀人放火,在附近的绿州屡见不鲜。而她,是这场屠戮中侥幸未死的唯一活口。

过不多时,村口马蹄咂踏,三匹骠骑飞速驰近,每匹马上各乘一人,当先领头那人方面大耳,躬擐甲胄,负坚执锐,腰间插了一柄红穗长剑。一张轮廓分明,黝黑古朴,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与久经战火血气方刚的坚韧。至于他身旁两位,与他披着同样的金铠镔盔,却是随从士卒,脸上尽染风霜疲倦。

领头男驰近少女身边,游目四顾,吩咐身后两人左右巡察,两人应嘱而去。他跃下马鞍,走到少女面前,蹲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死灰般的瞳孔没有因他的提问而复燃,沙哑着嗓子答他,荼蘼。

男人点头,无家可归的话,便跟我走。

荼蘼不为所动,沉默。

他皱眉,难道你有地方能落脚,还有亲戚

荼蘼终于抬眼望他,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他的身份。筌卿,朝廷派遣来驻守边疆的骠骑大将军。她将目光锁定在他脸上,清冽的脸庞上露出痛恨,咬牙切齿的为难他,如果你能立马替爷爷雪仇,我便跟你走。

筌卿有些诧异,这丫头五官扭曲,眼眸中全是浓得化不散的恨,看来这场屠杀给她的打击无疑是致命性,需想法子好生安顿。

爷爷的尸身稍后自有人来火化,你现在很虚弱,需要调养休息,至于报仇,路要靠自己走,想要达成目标,让你爷爷九泉安息,那得自食其力。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美人雪恨,十年也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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