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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景柏香福长青(76)

作者: 瓐孍 阅读记录

紧接着阿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心里咯噔一声,同时伴随着惊喜,一把扯下红盖头欲瞧个究竟,可还没看清楚情景,一条人影便风驰电掣的冲到我面前。

然后感到腰间被一股力量缠绕,紧紧箍住,勒得我一阵窒息,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生吞活剥融进骨子里。

搁着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距离,我听见抱住我那个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熟悉的温度与气息,以及阿暖劈头盖脸的质问与埋怨,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不愿见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打我骂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想念得快要疯掉了!

他的声音哽咽而嘶哑,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天怒人怨的委屈,有真心实意的担忧与惶恐,亦有战栗与颤抖,可唯独没有因我逃避的愤怒,他依旧是那么温暖,从来不会与我生气。无论我怎样任性无理取闹,他的胸口始终包罗万象,能海纳百川。

肩头忽然湿润了,是液体滴答的声音,他总是这样没出息,老爱丢人现眼的掉眼泪。

我一声不吭,任由他将我环着,吐露这些年走南闯北寻觅我的经过。他身上渲染了风尘与沧桑,我能体会那种长途跋涉的疲惫与辛酸。

在那阔别多年的重聚之中,我幡然醒悟,这份感情,这一辈子,我都割舍不断。

关于阿暖的所有记忆,点点滴滴完完整整全部被我封存在心底。我记得当初分别之时,他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的残破葛布衣,那是曾经在冰湖中,我亲手给他缝制的一件袍子,而六百三十五年之后,他依然披着那件旧裳,不曾褪下浣洗过。

他的模样狼狈且褴褛,几乎衣不遮体,我潸然泪下中看见他颈下有一条深可见骨的疤痕。

痕迹已经结痂,我扒开他衣襟,看见那条疤痕从肩胛骨斜延而下,直抵小腹,哪怕已通过岁月的淬炼而痊愈了七七八八,可任触目惊心。

当年齐肃与我说过,他救阿暖出来时安然无恙,萧缪觊觎孤辰杀,并未摧残他的肢体。

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他经历了什么

我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打得清脆响亮。

他终于松开了手,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与不可思议。

我指着他胸口伤痕恶狠狠的骂,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好好爱惜自己了是吗?你多大年纪了,性命那么不值钱吗?身体是用来给你糟蹋的吗?

大概是听出了我声音里浓重的关怀,他如释重负,眉宇间积蓄几百年的苦楚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被一种欣慰取代,他告诉缘由,是你师傅砍的我。

在我暗夜潜逃之后的第二年,他内伤康复,找上齐府寻我。那时我不辞而别,未留只言片语,齐家自然异口同声的说不知道。但阿暖不以为意,坚决认为是齐肃阻止我们交往的卑鄙手段。他纠缠不休,齐肃脾气暴躁,受不了死缠烂打,遂出其不意的砍了他一刀。

阿暖这才相信我确实不在齐府,便千里迢迢的出来寻我。

他三言两语禅明经过,说来轻描淡写,而其中的千辛万苦,只有感同身受之人才会明晓。

我抚摸他胸口刀疤,明知故问,当时痛不痛。

四寸深的刃口,痛苦有口难言。

他摇头,好像很痛吧,不过我早就忘记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小兮,你是被齐肃胁迫着离开我,你是违心,是身不由己的,对不对?

从前是,可如今,另当别论了。

他的眼神黯淡而卑微,可从前他们阻挠时,你曾坚持过的,现在怎么就变了呢?还是像你师傅蔑视我那样,厌恶我的身份是异类,是千夫所指的妖魔又或者……

他将目光一转,瞥向被他用定身术封在一边的丘篱,语气一改昔日的和蔼,颇有敌意:“你移情别恋,喜欢上旁人啦。”顿了顿,瞅了一眼房中张灯结彩的陈设,复又续道:“你新婚燕尔,自然是移情别恋了,可你曾经说……额!”

他蓦地语塞,理屈词穷。

印象里,我们并没有任何海誓山盟,也无其他矢志不渝的承诺。

我们的感情,互相心有灵犀,一点即通,无需那些世俗的花言巧语来饰缀。彼此两厢情愿,千言万语都在唇齿之间。

以目翼鹣鲽而深,不为天花词藻而浅。

这一向是我对自身爱的定义。

我过去解了丘篱的束缚,依偎在他身上,用鄙夷的语气对他说:“咱俩的纠葛没有见证,我也从来没许诺过什么,蝼蚁尚且具备挑拣伴侣的权利,我为什么不能选择心仪的对象从前我是感激你的恩情,后来我师傅救了你,这桩恩惠也一笔勾销,关系也就撇清了。今天是我们缔结良缘的大好日子,你如果不嫌弃,留下来喝杯喜酒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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