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皭灟/娪甑(55)

作者: 瓐孍 阅读记录

她面貌虽奇,但阿阮却无暇去睇,也不看她整张脸如何。生怕敌人掌力凌厉,一掌便击破天灵。自己可万万抵挡不住,是以一触到秦笑躯干,便毫不迁延,脚下使出千斤坠与连环鸳鸯步,趁着楼板塌陷,顺势跌下。但听掌风呼啸,三只手掌自顶门两寸掠过。只觉头皮一痛,给敌人掌风刮破了皮肉。阿阮顾不上包扎,脚一沾地,将秦笑往背上一负,夺路便逃。

适才那一番恶斗,动静颇剧,掌柜跑堂,厨子酒保纷纷搁下手中活计,过来围观。酒楼里一时间人满为患,里三层外三层包得水泄不通,阿阮抗着秦笑,挤在人堆中推推搡搡,浑然辩不准方位,只往门板边冲。也幸好如此,人多嘈杂,易于掩护,浑水摸鱼。虽然她也并未打算摸什么鱼,但却方便甩脱敌人追踪。

她一路跌跌撞撞,心知对方既决意致秦笑死命,绝不轻易罢休,此刻定然已截住离开酒楼的必经之路,贸然往外,只会自投罗网。遂不出反入,径直往酒楼内冲,每迈过一扇门,便锁紧门拴,也不理会周遭目光,只一个劲儿没命逃亡。

这座酒楼规模宏大,房舍屋室层层叠叠,均是接待客官歇宿所用,大多数已住了客人。这酒楼总有两栋,一栋招待,一栋盘桓。阿阮一路负着秦笑饶道上了栖息楼第四层,左足踢开东首第一扇门,见有人在内,也不说什么道歉言语,转身便溜。

耳听楼下有人高声叫道:“有个小丫头抗着一个汉子跑进来了,你瞧见没有?”有人往楼上一指:“他们上楼去了。”

阿阮一惊,忙伏底身子,匍匐前进,快步疾窜,拐了两个弯,又踢开一扇房门,钻了进去。这间房内空无一人,只搁了一张花榻,一套桌椅,其余陈设均甚华丽,看来是间上等好房。阿阮心知对方穷追不舍,挖地三尺也要将自己搜出,这间屋子虽僻,仍难逃逮捕之祸。心想楼层虽高,总有尽头,越往上跑,越无路可退,只有觅一处隐蔽所在,藏了起来,方有蒙混之机。

一瞥眼,见床榻对面又有扇门,不知门后如何。于是走了过去,伸眼往门缝一望,见有一个男人正自用餐,瞧来这两房是一套雅间。心中忽然冒出一邪恶的念头,踌躇了半晌,脸上浮现出痛苦羞赧的神色,实在下不去决定。

门外那催命般的声音又飘进耳朵,说道:“不必着急,魅姬已守住梯口,小妮子既上得楼来,那便插翅难飞,咱们一间间慢慢找!”

阿阮牙齿一咬,偏头去看昏迷中的秦笑,喃喃自语:“希望你并非骗我,舅父,我这都是为了你!”

说着拉过一张椅子,将他搁置下来。推开那扇后门,飘然进屋。

男人察觉动静,抬起头来,向她投去目光。

阿阮一与那人四目相对,心中泛起惊涛骇浪。那人长相与之前那名装模作样的老妪极其相似,生了一张阴阳脸。

他左颊半边面皮甚美,美得空前绝后。肌肤是诡异的苍白,肉眼乍看,几乎瞧不出那是人脸,只道是一卷画了眉眼的妙笔丹青。而提笔作画者,其匠技亦是巧夺天工;画中人眉非眉,目非目,唇非唇,而是旷世神剑,仲夏璨星,丹顶绯红镶嵌融兼而成。世人常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王昭君之美是否真可落雁,杨玉环是否羞花,貂蝉是否闭月,西施是否沉鱼,均不得而知。即便四美名副其实,要想至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此境,也需四美并汇方显典故,而眼前这人明明是个男人,且形单影只,其貌却已足以相媲。他容颜之美,堪称空前绝后。具体有多美,非言词诗赋所能譬喻,唯有无与伦比一词。

只是,上天终究不是上帝,仁爱而非仁慈,造出这么一名人间尤物,却残忍都给予其致命的打击。亦或许是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他左颊已趋完美,但右半边脸却鬼斧神工,密密麻麻遍布血痕,倒像是肌肤中的血管充胀欲裂,张牙舞爪的浮在皮肉表面。其狰狞之度,与他左颊一般,同样的无与伦比。

阿阮一见这人,登时物我两忘,呆若木鸡,只目不转睛盯着他脸庞。心中除对其容貌有讶之外,更多则是一股难以言宣之愫,究竟归咎于何,她一头雾水。只是心坎跳荡频率剧增,类似怦然心动。到底因何而动,却莫名其妙。

那人不知怎的,屋中闯入不速之客,他既不出声亦未恼怒,只淡淡的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埋头扒饭,吃得稀里哗啦。

直至阿阮转动眼珠,觑见他那满头赤红长发,这才大梦初醒,脱口惊呼:“缥缈仙!”

那人猛得转头,满眼震惊。重又将目光叠准阿阮,张了嘴,却哑口无言,没发出丝毫音节。

上一篇:豪冁/踅冁/黪罹/卮罹 下一篇:辴嬽/楝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