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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107)

从怀中又取出一锭碎银,放在肖堃跟前。

“还请押司指点明路!”

肖堃把那银子收起,嘿嘿笑道:“自我大宋自太祖定鼎之后,这开封府便是最难做的官。燕府尹虽得官家所喜,可惜终究不是亲王太子,终究难在这位子上久坐。

不过,这也就是一阵阵的。

等这阵风过去了,大家便相安无事……不过,在这段时间里,小乙最好还是别呆在开封。若能离开一段日子最好,等这风平浪静后再回来,也就不会再有麻烦。”

“离开?”

玉尹有些迟疑。

“没错,暂时离开。”

“可……让我去哪里?”

“这个嘛……”肖堃手指颇有节奏的敲击书案,发出空空声响。

操!

玉尹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

肖堃这动作的意思,他岂能不明白,恐怕和后世敲竹杠的意思差不太多。只是这家伙不免太太贪了些,一会儿的功夫,就敲走他快五六贯。五六贯,那可是普通人家,一个月也未必能积攒下来的收入。可是,到这份上,他也不能不听从。

咬了咬牙,玉尹从怀里再次摸出一锭碎银。

不过内心里,对肖堃却有了一丝防备。

如此贪婪的人,和他讲节操,基本上没有作用。这家伙就是个死要钱,要死钱的主儿,必须要小心一点才好。今日他能收自己的钱,他日未尝不能收别人的钱。

“罗四六不是要充军嘛……

呵呵,回头办个户贯,陪他走一遭便是。从开封府到太原府,来来回回也要一两月光景,等你回来了,想必这边的事情也就了结了,还能有什么麻烦上身呢?

至于郭少三,你不在,他也就闹不起来。

呵呵,小乙背后还有五龙寺,他郭少三真要想欺凌嫂嫂,只怕也要掂量一下份量。”

“这个……”

玉尹陷入了沉思。

去太原,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事情太突然,此前没有半点准备。

沉吟片刻,玉尹问道:“四六叔的案子,何时能有结果?”

“已经有了结果,呵呵……自家在公文里,把‘罗四六用刀杀人’改成了‘罗四六甩刀杀人’,也就是无心之过。所以燕府尹那边,便判了个刺配充军,两三载便可以回来。到了太原府那边,再使些银子,得个轻松的活计,这两三年便过去了。”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还算是有点节操。

至少给自己出了一个还算能行得通的主意……

“小乙不妨回去考虑一下,若觉得自家这主意可行,便让石三与我说一声,自家这边自会把小乙的户贯安排妥当。当然了,若小乙另有妙法,也可以自行决断。

不过,要快一点。

我估计燕府尹最多两三日便会有决断。

一俟案子判定,罗四六在三日内就要动身……呵呵,办理户贯,也要费些功夫嘛。”

也就是说,多则四天,少则六天?

玉尹起身唱了个诺,“此事,自家回去后定会考虑。不管怎样,还要多谢肖押司。”

卷一 宣和六年 第100章 过尤不及(下)

从衙门里出来,玉尹心情有些沉重。

肖堃带来的消息,让他措手不及。原以为还上了债务,解决了蒋十五的纠纷,好日子就来了。可不成想,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燕瑛的事情,说严重一点就是党争。对于北宋的党争,玉尹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北宋的党争,极其酷烈,甚至是不择手段。最耳熟能详的,莫过于‘乌台诗案’,连大名鼎鼎的苏东坡也被牵累其中。

这乌台诗案,是一场文字狱。

当时的御史中丞李定,何正臣等人摘取苏轼《湖州谢上表》中语句和此前所做诗句,以谤讪新政为名,将苏东坡抓进乌台,被关四个月,可谓是历经种种折磨。

表面上,这只是一次文字狱。

可实际上,却是一场赤裸裸的党争……

在这场文字狱里,许多人被卷入,许多人遭到牵连,甚至许多人为之丢掉了性命。

自古以来,这政治斗争都极其残酷。

燕瑛此次遭遇弹劾,天晓得里面有没有党争的痕迹?

若真有,那作为曾接受过燕瑛帮助的玉尹,势必也会受到牵连。北宋是一个风雅的时代,是一个文人至上的时代。可越是有名气,一旦遭受攻击,就越是严酷。

玉尹觉得,最近两个月来,的确是闹出不少风波。

不管是大相国寺一曲《梁祝》,还是马行街上鼓动万人狂欢,以及后来种种,的确是有些风头太盛。如此一来,少不得要被人惦记。更不要说,此前还得罪了赵构,这麻烦可就越来越大。一旦被卷入其中,少不得又是一场苦难。玉尹可不认为,那些御史台谏会给他多少优渥。毕竟他虽有名气,却依旧处于社会底层。

肖堃说的不错,是应该出去,避一避风头……

想到这里,玉尹的兴致一下子变得缺缺。若不是和陈东李逸风约好,他甚至不想再去和润琴社。

不过,被肖堃敲走了近十两银子,玉尹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

与陈东二人汇合之后,在和润琴社里买了一套修琴的工具,玉尹便向二人提出告辞。

“小乙这是怎么了?”

陈东疑惑不解。

这晌午头还兴致勃勃,怎地中午分开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

陈东这个人,很聪明……但有时候却显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说难听一点,这种人最容易被人利用,没太多的心机,喜怒都会表现在脸上,而不懂得隐藏想法。

相比之下,李逸风作为官宦子弟,倒是隐隐觉察到了一些问题。

“想必,小乙是听说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有甚烦心?”陈东诧异道:“他而今应该春风得意才是,还了债,胜了吕之士,还找到了他阿爹昔日同僚做靠山……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可都算得上喜事啊。”

李逸风微微一笑,“有时候喜事太多,就容易变成祸事!”

“你是说……”

“难道你没听到风声?

柏台那边在弹劾香燕先生……那帮人无孔不入,小乙风头这么盛,难保不惹来祸事。”

柏台,也就是御史台。

因树上常栖息乌鸦,故而又名乌台。

没错,就是那个昔日关押苏轼,制造乌台诗案的‘乌台’!

陈东脸色顿时一变,“那你为何不与小乙提醒?”

李逸风一笑,“本想要提醒的,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想必小乙已经听到了风声,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这件事,咱们帮不得忙,只能看小乙造化。”

“连梁溪先生也帮不得?”

“你说呢?”

李逸风轻轻叹了口气,陈东登时无语。

是啊,李纲虽为太常少卿,可说穿了,也不过是个闲职,根本不受官家待见。这种情况下,的确是帮不得玉尹什么。莫说李纲,恐怕朝中不少人,都是自身难保。

陈东不禁摇摇头,“小乙这造化,还真个不好!”

突然,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说到底,还是小人当道,令朝纲不振……有那些人在,这世道就安稳不来。”

李逸风没有接口。

他当然清楚,陈东说的‘那些人’是谁。

可是,连自家老子都没办法的事情,他们两个太学生,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局……

李逸风顿时显得,忧心忡忡!

※※※

玉家铺子的生意比之往日,更加火爆了。

自相继传出马娘子和封宜奴重金向玉尹求曲之后,这小小的肉摊子,一下子成为开封城的焦点。而这时候,又传来张真奴得玉尹《金蛇狂舞》曲谱,不日在千金一笑楼正式献艺的消息。于是乎,玉家铺子的生意,也就随之变得更加兴旺。

高十三郎已经正式见工,充当着刀手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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