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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168)

可内心里,他却感到了恐惧。

这帮子辽人,似乎不简单……居然在短短时间里干掉了一蒲辇兵马,说明他们当中,一定有能人。阿鲁是个身经百战的谋克孛堇,怎能看不出那战场上的蹊跷?

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金兵,几乎有一半是死于战马踩踏之下。

根据倒毙在村口那几匹被火烧成焦黑的马匹残尸,阿鲁大概能分析出当时的状况。

高飞,这是中了辽人的诡计啊!

他也没有把握,继续追下去会是什么状况。

弄不好,他这一谋克八十人,就要栽在对方手里……不行,绝不能这么去冒险。

阿鲁想清楚之后,突然道:“阿里古,咱们这一次恐怕有麻烦了。

必须要想个法子才行,否则的话……唉,也是我太过相信高飞孛堇!如果不是他冒然出击,令我们中了辽狗的埋伏,说不定而今我们已经高奏凯歌,回去请功呢。”

纳剌阿里古的脑筋没有阿鲁转的快,却不代表他愚蠢。

眼睛顿时一亮,他便听出了阿鲁话中的意思:此战之所以失败,不是我们的过错,而是那高飞贪功冒进所致。当然了,对手当中也有能人,以至于我们落得惨败……对,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不是高飞贪功冒进,被人全歼,必不会是如此结果。

这么说,不一定会脱罪,但至少不会是死罪!

女溪烈阿鲁和纳剌阿里古是女直十二部子弟,蒲察石家奴便是真要处置他们,也必须要考虑两人背后的部落。活罪恐怕是避免不了,但死罪可免,就已经足够了。

“正是如此,全怪高飞孛堇贪功冒进!”

女溪烈阿鲁和纳剌阿里古相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一丝默契。于是,两人微微一笑,便立刻下令兵卒收拢尸体,返回河滨向蒲察石家奴禀报。当然了,他们还会派人通知翁金河畔的金兵,请他们协助追击。但最终的结果,多是不了了之。而今完颜娄室正全力备战,要一举击溃耶律延禧所部兵马,也就不会轻举妄动。

※※※

天,亮了!

一夜马不停蹄,玉尹等人在天亮时,已远离金河泊,进入云内州。

大河在一侧奔流不息,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赶了一整夜的路,人困马乏,包括玉尹在内,所有人都有点支撑不住。特别是玉尹三人,更是精疲力竭。先是赶路,而后又经历一场厮杀,最后泅水渡河。以至于当耶律习泥烈下令休息的时候,耶律查奴直接便从马上滚下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情况比玉尹更糟糕,身上中了箭,哪怕是安道全所制的金创药有奇效,这一路颠簸也难承受。

不过,看耶律习泥烈似乎无意理睬,玉尹只得叫上任怨,拖着疲惫的身子,把耶律查奴抬到了一个避风处。先检查了一下他的箭伤,并没有出现恶化的迹象……

“失血过多,再加上整夜奔波,所以才昏迷过去。”

余黎燕看了一眼东倒西歪躺在林中的众人,也是眉头紧蹙。

“小乙,只怕是赶不得路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赶的急,也没带多少干粮……而且坐骑也有些吃不消,再这么赶下去的话,只怕还不见可敦城,马便撑不住了。”

“那……歇息一下吧。”

任怨突然起身,“我去想办法找些猎物,马可以吃草,可人却不能不吃肉,否则怎有力气,应付不测?”

“也好!”

余黎燕点点头,看了看玉尹,又看了看耶律查奴。

“小乙,查奴就拜托你照顾,咱和怨哥儿去找些猎物回来,填饱了肚子,再做打算。”

“甚好!”

玉尹实在是没力气了。

他朝余黎燕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照顾好耶律查奴。

马尔忽思和忽图黑台则跟着余黎燕一起行动,带余黎燕和任怨四人离去,林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玉尹闭上眼,长长出了口气。

他把楼兰宝刀横搁在膝上,而后依照着强筋壮骨法的口诀,闭目调息。

随着一口真气运转,游走于四肢百骸。玉尹感觉到,疲乏的身体仿佛干涸的土地,而那一口真气,就好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泉水,滋润着身体,好不舒服。

待功行一个大周天之后,玉尹睁开眼睛。

虽然依旧有些疲惫,却没有了先前那种强烈的乏力感。甚至隐隐觉得,气力好像增大了不少,而体内那一口真气,也变得粗壮许多。活动了一下身子,他站起身来,就听全身骨节嘎嘣嘣一连串的爆响。玉尹深吸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却见耶律习泥烈等人都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值守的人。

眉头一拧,玉尹摇了摇头。

正要迈步前去值守,却忽听耳边传来一个低弱的声音:“小乙,四太子真可堪重任吗?”

卷二 鹧鸪天 第150章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阳光从繁茂的枝叶缝隙间透入林中。

耶律查奴不知何时醒来,正瞪着眼睛,盯着玉尹,等待他的回答。

脸色依旧苍白,精神似乎也很萎靡。浓密的络腮胡子上,还残留着些许血污,让他更显狼狈。不过,耶律查奴却没有转移目光,轻声道:“小乙,你告诉我,四太子可堪重任吗?”

玉尹忙蹲下身子,“查奴,你醒了?”

“小乙,你休要打岔,先回答我。”

“这个……”玉尹露出为难之色。他朝左右看了一眼,耶律习泥烈还在呼呼大睡,鼾声如雷。进树林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玉尹和耶律查奴等人并没有和耶律习泥烈等人靠的太近,而是在树林边缘找到了一个僻静之处,用以隐藏踪迹。

“查奴,你这让我如何回答?

我不是大辽子民,之所以卷入其中,不过适逢其会。四太子是大辽皇子,而今更是大辽唯一的继承者……且不说我的话没有用处,就算是有,说多了也会有喧宾夺主之嫌。”

是啊,会喧宾夺主!

耶律查奴苦涩笑道:“小乙以为,大辽而今可有真主?”

“这个……”

“小乙,我也知道,这样逼你回答有些不妥。可这件事牵扯到我大辽国祚,四太子虽是我大辽唯一的继承人,却无人主之像。我担心,若大辽真个交给四太子,最后也是难以善终。你我曾并肩作战,我也看出来,你虽心怀大宋,可是对我大辽并无恶感,而且一心一意想要帮我大辽延续国祚。你是个好汉,蜀国公主对你也极为看重,所以我希望你能真心回答我这个问题,四太子可堪重任否?”

耶律查奴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让玉尹再也无法回避。

是啊,他来可敦城,不就是希望能够在未来,为大宋的将来,增添一个变数吗?

他而今不过布衣,可位卑未敢忘忧国,玉尹内心里一直期望能改变历史。

大辽,是一个变数!

可如果把这个变数放在一个不靠谱的人手中,到头来还是一潭死水,岂不是和他最初期望背道而驰?

为公,他不想大辽灭亡。

为私,他也不希望耶律习泥烈执掌朝堂。

想到这里,玉尹叹了口气,苦笑道:“查奴,你这是在逼我。”

朝耶律习泥烈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玉尹压低声音道:“四太子,无人主之像。”

“嗯?”

“四太子看似洪烈,实则小肚鸡肠。

看似果决,耳根子却很软,很容易受人蛊惑。如今大辽,实非虏人对手,当务之急应积蓄力量,休养生息。可是令国主在应该死战时却仓皇逃亡,应该收敛锋芒时,却要拼死一战。说好听一点,他是刚强不屈,说难听点,就是不识时务。

四太子在某些方面,和令国主极为相似……若真个把大辽国祚放在他手中,到头来必然是一个凄凉结局。

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查奴莫要再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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