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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266)

不过他是我阿爹上官子弟……当年我阿爹,也得了那位恩公不少恩惠,所以……这么说吧,黄公子想要学琴,可是又寻不得名师。本来,我阿爹想在太乐署中寻找,但太乐署推荐的人,都不能让阿爹满意。前不久,小乙一曲《鸥鹭忘机》,使得太乐署好不狼狈,我阿爹便动了心思,希望小乙能教授黄公子学琴。”

“学琴?”

玉尹愣住了。

这开封府使琴的名家可是无数,玉尹虽然声名鹊起,但也不至于能为人师。

最重要的是,高俅的恩公,想来也是个大人物,什么人找不到,怎地找来了自家?

只是因为《鸥鹭忘机》吗?

玉尹还真有些不太相信……

见玉尹不说话,高尧卿又道:“说来小乙可能不知,而今你在东京诸多琴家当中,也算是一号人物。倒不是说你琴技真个就冠绝天下,实则是许多人喜欢小乙那份灵动情怀。

之前你改变《三弄梅花》,已隐隐为各大酒家里的琴师们所效仿。

许多人说,先前的三弄梅花虽好,终究是过于哀怨,比不得小乙新编三弄梅花的妥帖。

而你后来又做鸥鹭忘机,李娘子和茂德帝姬,也极为欣赏。

前些时候,蔡鞗和茂德帝姬争执,说实话也是因你而起……茂德帝姬甚爱你所做鸥鹭忘机一曲,时常在家中演奏。加上之前市井中又流传过茂德帝姬与你……呵呵,蔡鞗所以愤怒,还险些撕了你那鸥鹭忘机的曲谱,才令茂德帝姬大怒。”

不是吧!

玉尹闻听顿时傻眼了。

他倒是听人说过,茂德帝姬和蔡鞗争执,一怒之下返回皇宫,至今也未回蔡府。

为此,蔡京几次斥责蔡鞗,却没有任何结果。

这段子在市井中流传的很广,有各种版本的演绎。

有的说是蔡鞗偷情,被茂德帝姬发现,以至于愤怒还家;也有说是蔡鞗看上了青楼女子,有意纳妾,被茂德帝姬不容,所以才产生纠纷,使得茂德帝姬一怒离开。

反正各种版本当中,没有一个说茂德帝姬不是,都说是蔡鞗造成的后果。

玉尹却没想到,两人争执的原因,竟然是那份鸥鹭忘机的曲谱!

不过,与我何干?

我回来东京之后,便没有再见过茂德帝姬。

至于她从何得来的曲谱,我又如何知晓?怎地能说是因我而起,未免有些不太合适。

想到这里,玉尹道:“衙内休要胡说,此事与我何干?”

“嘿嘿,表面上看似乎与你无关,可实际上……当初你在瑞圣园与茂德帝姬琴箫相和,几乎在市井中流传成为才子佳人的故事。或许你并无那想法,可茂德帝姬欣赏你,却是不争事实。她那曲谱,是派人找张真奴讨要来,而且是你亲笔所书。

蔡鞗那厮也是妒火攻心,才险些撕了曲谱,结果惹怒了茂德帝姬。

你可要小心,蔡鞗那厮也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早晚会找你麻烦。我今日介绍黄公子与你认识,也是为你考虑。别看黄公子年纪小,可他家世,便是蔡京也不敢招惹。他对你也非常满意,所以才让我询问你的意思……若是有黄公子保你,蔡鞗又算个甚?”

玉尹闻听,却顿时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衙内,那黄公子家中,究竟何人?”

高尧卿笑道:“这你就莫要问了,总之黄公子的家世,压那蔡鞗绝对不成问题。

你只需说愿不愿意?

若你愿意,我便与黄公子那边说较。

具体如何授琴,便商量个章程出来,然后再与你知……小乙,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玉尹揉了揉鼻子,陷入沉思之中。

他而今在东京,的确是站稳了脚跟。但这个站稳,主要是建立在市井之中……这大宋朝廷,真正的主导者还是士大夫阶层。玉尹没了仕途希望,便只能留在市井中挣扎。虽说有肖堃这些人帮衬,可如果那些个士大夫要寻他麻烦,他却没有还手之力。

若真个能有人帮衬一把,却也是一桩好事!

想到这里,玉尹点了点头,“如此,小乙便多谢衙内关照。”

卷三 风波恶 第231章 寻师

高尧卿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对玉尹说那么多,便是希望能促成这件事。毕竟那位‘黄公子’并非一般人,可以说高家日后的荣华富贵,便寄托在那人身上。只要他伺候得‘黄公子’开心,日后便少不得荣华富贵;可如果失败了,而今虽未必会有事情,可是却难免落得个办事不利的口实。‘黄公子’对玉尹很满意,如果高尧卿把事情办砸了,黄公子可能不会对玉尹产生不满,但绝对会给高尧卿打上个‘无能’的烙印。

小乙,真个是聪明人。

父亲说的不错,小乙虽说被官家断了仕途,却不代表他这一世,都会蛰伏于市井。

因为,他晓得轻重。

有些人很聪明,却不知轻重,没有眼色,只知道一味刚强。

这种人或许是能臣,甚至可以成为名臣,但绝对成不得宠臣,更不可能得到长久。

只有聪明,分得轻重,知道什么时候该倔强,什么时候该低头的人,才能够飞黄腾达。

玉尹不知道,他虽只答应下来,可是在高尧卿心里,份量却变得更重了!

※※※

天将晚,高尧卿本打算留玉尹吃酒,却被拒绝。

不是玉尹不愿意和他吃酒,而是晚上还要去流苏园,指点徐婆惜唱腔。徐婆惜的唱腔,已渐渐有了昆曲神髓。加之她从小学艺,虽则昆曲中唱念做打的功夫不得熟悉,可是只要稍稍点拨,便能理解贯通,甚至更演绎出属于她自己的风格。

到了这一步,玉尹能够给徐婆惜的教导已经不多。

不过徐婆惜还是坚持每天到流苏园学艺,其实这真实的用心,玉尹也不是不清楚。

杨再兴!

看徐婆惜的样子,似乎对杨再兴也颇有好感。

内心里虽然对杨再兴和徐婆惜的未来不太看好,但玉尹还是愿意促成,并真诚祝福。

东京的名利场太浮华。

但愿得徐婆惜能够坚持下来,莫在名利场中迷失了本性。

可要做到这一点,又何其困难?

弯月如钩,悬于天际。

初秋的月光有些清冷,让流苏园平添几分幽寂气息。

远处,悠悠嵇琴声传来,伴随着徐婆惜曼妙婉约的割喉,回荡天际,久久不息。

李师师闭着眼睛,侧耳倾听。

封宜奴则轻轻抚掌,合着那拍子,颇为享受。

水榭里还有一名男子,大约在四十出头的模样,相貌俊朗,更带着几分儒雅之气。

琴声歌声,戛然而止。

男子突然笑道:“娘子好眼力,这次潘楼能请来小乙助阵,端地是如虎添翼。

这《牡丹亭》的本子极好,唱词甚美……若不是我知道是那玉小乙所作,甚至还以为,出自哪位大家之手。这东京市井中,竟藏着如此人物……可惜,真个可惜。”

何以言‘可惜’?

李师师和封宜奴心知肚明。

玉尹辞了太乐署博士,也断了他日后前程。

便是词曲再好,一辈子也就是个‘白衣卿相’的结果,却终究成不得一番大事业。

如此,便有才情又如何?

李师师叹了口气,走到水榭边上,突然启檀口清唱道:“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阑。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惜春看……”

她的唱腔,和徐婆惜比起来,显然是别有一番味道。

李师师从小在开封长大,说得一口流利官话,字正腔圆,与徐婆惜那昆曲唱腔又有不同,却别是滋味。

若这词,是李师师小唱,便没玉尹事情。

不过由于这次是力捧徐婆惜,所以只得让玉尹指点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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