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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317)

“长老,你这话是……”

“你刀法已经成了,接下来便是自己琢磨,洒家给不得你太多帮助。”

鲁智深洒脱一笑,“天愈发的冷了,洒家却不耐留在这边。

前些时候,洒家一个老兄弟来信,要洒家去龙虎山与他汇合……想当初,洒家随公明哥哥驰骋河北,纵横京东,好不快活。兄弟们一处,大碗吃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本想着可以快活逍遥一世,谁想到被个张叔夜……公明哥哥带着一干兄弟降了朝廷,洒家受不得约束,便躲在这东京,一晃便是数载的光阴。

老兄弟们,大都死光了,只剩下寥寥数人。

好不容易有个老兄弟联络,便前去与他汇合,以后恐怕不会再踏足这开封地界……

小乙,明日洒家便走了。”

玉尹和鲁智深打了两个月,已有了感情。

听闻鲁智深要离开东京,顿感不舍。

可是他也知道,鲁智深既然做了决定,甚至和自己说明了情况,便是不会在更改。

心中,有一丝难过。

鲁智深这一走,恐怕是后会无期。

“长老……”

玉尹刚要开口,却见鲁智深大手一摆,站起身走到禅床旁边,从禅床下拉出来一个箱子,放在玉尹跟前。

“这箱子里,是当年洒家所用的甲胄。

看你体型和洒家也差不多,这甲胄留在身边,也没甚用,便送给你吧,说不定能有用处。

还有这块腰牌,是洒家当年随公明哥哥时所用。

可能也派不上用场,但如果将来小乙你去了河北,绿林道上的好汉说不得还认得,能与你一些帮助。

哈,相识两月,终有一别。

洒家吃了你许多酒,也没甚可以送你,便把这些东西留给你,权做个念想吧……”

玉尹这心里面,顿时一阵感动。

可不等他开口,鲁智深便把箱子往他身边一推,然后把快黑铁打造的铁牌塞到了玉尹手中。

“去休去休,洒家吃多了酒,困了。

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罢,鲁智深径自走到禅床边上,往床上一倒,扯了被褥蒙头便睡。

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鲁智深这般作为,玉尹哪里还能不晓得他这是要送客呢?

看着那倒在床上,发出如雷鼾声的大汉,玉尹心里面有些发酸。

想当初,这也是个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立人的好汉。可是现在,却只能隐姓埋名,落魄一生。

鲁智深不需要别人可怜,他自有他的逍遥和快活。

他选了一条避世的路,谁也不能拦阻他。

玉尹拱手向鲁智深一揖,拎着箱子便走出了禅房。

在禅房外,驻足许久,最终却幽幽一声叹息,用低沉的声音道:“长老,一路走好。”

他知道,鲁智深一定能听见。

从此之后,这世上将再也没有鲁智深这个人,只剩下一个傲啸山林之中的智深长老。

※※※

第二天,玉尹习惯性的又来到了观音院门口。

只是在他正要敲门的时候,却又缩回了手……险些忘了,鲁智深已经离开东京。

他在门外徘徊片刻,转身朝着马行街方向行去。

有些日子没去过肉铺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远远看,便看到肉铺门口人来人往,生意看上去格外兴隆。玉尹又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过去凑那热闹。以他现在的身份,若出现在肉铺上,必然又是好些麻烦。反正生意挺好,也不需要他去费心,黄小七在,便足以撑住场面。

再说了,而今谁又敢真个在玉家铺子生事?

两个多月以来,每天都过得很辛苦,但却格外充实。

这突然间晌午头闲下来,确又是不太适应。玉尹茫然无措的在大街上闲逛,先是来到潘楼大街,远远看了看玉燕牙具行。随着玉尹在报纸上连篇累牍的介绍牙刷的用处,随着燕奴每天三五千支牙刷的赠送,开封人也在慢慢习惯使用牙刷。

特别是燕奴和那些酒楼客栈联手,把牙刷大规模的进行推广后,生意逐渐进入正轨。

每天,牙具行都会有万支牙刷出货。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开是向开封周遭辐射……

用燕奴的话说,牙具行现在的生意极好,已经有西京洛阳的客人,前来开封求购。

如此经营下去,到来年必然会迎来一个高峰。

如今牙具行每天可以盈利十几贯,一个月下来也就二三百贯的收入。

比起屠场来,这利润不算太大,但却是燕奴一手经营,一手操持下来,所以格外上心。

看着牙具行里忙碌的人们,玉尹有一种兴趣索然的感受。

大家都很忙,可是我呢?

虽然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知为什么,玉尹却有一种颓然感受。

做的再多,又能如何?

再过一年多,一切都将化作乌有。

自己辛辛苦苦,未雨绸缪,却终究抵挡不住历史车轮的惯性。

说到底,玉尹而今还是个小人物,与这个时代,终究无法产生太大的影响力。那种无用功的无力感,令玉尹感到了莫名失落。便是穿越众又能如何?他可以改变的,实在是太少了。

一想到这些,玉尹便更加颓然……

午后,来到下桥园。

没想到黄公子却没有来,只派人过来说,家中出了点事情,所以这三五天内,可能无法前来学琴。

不过,黄公子让人告诉玉尹:他还要跟随玉尹学琴。

等家里的事情稳定下来,便会再来找玉尹……

“小乙前次说,要带我去逛瓦子,切莫要忘记了。”

玉尹笑了笑,“请回复黄公子,便说自家没有忘记……”

鲁智深走了,上午便不用去切磋习武。

黄公子家中有事,下午就不需要来下桥园。

这日子一下子变得轻松许多,却又让玉尹感到很不适应。离开下桥园之后,他便直奔屠场而去。只是这屠场下午,也没什么事情,玉尹来到屠场的时候,就见那些个伙计或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或是在屋中休息,一个个都很清闲。

也难怪,屠场最繁忙的时间,大多是在清晨和晌午。

这里的伙计,比一般人上工要早,大约在寅时便要赶来屠场。

下午辰光,大家多无事可做。

只是这样一来,却让玉尹感觉不太舒服。

他找到杨再兴,见这厮正捧着一本书,在愁眉苦脸的背诵。

这厮之所以同意去观桥书院,本是抱着混日子的想法。谁想到,居然在这小小的观桥书院里,遇到了前端明殿大学士,玉尹的叔祖黄裳。杨再兴本来还挺高兴,被分去了上舍读书。谁想到黄裳居然让他保留上舍学籍,让他和玉尹一同听课。

若换个人,比如陈东这些人,对这样的待遇,必求之不得。

可是对杨再兴而言,在黄裳的监督下读书,简直就是要人的老命。

这黄裳治学,极其严谨,要求也很高。

如果换别人的话,杨再兴未必会理睬……可黄裳是玉尹的叔祖,比他高出两辈。这辈分摆放在那里,加上黄裳的名气威望,也不是观桥书院其他教授可以比拟,生生把杨再兴收拾的服服帖帖。百家姓和千字文已经学完了,杨再兴也认识了不少字……本以为,这边算是大功告成,哪知道却变成了他痛苦的开端。黄裳,竟然开始教授他《武经总要》的内容,还时不时布置课程,随时准备考核。

武经总要,创作于北宋仁宗年间,由曾公亮和丁度两人合力编撰,也是最能体现北宋时期军事思想的著作。只是这东西,对于才开始读书的杨再兴来说,无疑非常高深。黄裳也不和他废话,只一篇一篇的让他背诵,牢记,甚至不予解释。

这,大概也是这个时代的教育模式。

先让你记住,背下来,哪怕你暂时不懂也没关系,慢慢的你便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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