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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507)

“时隔近两年,便是查找,怕也难了。

对了,种公今日唤我来,莫非就是为这件事吗?”

“聊聊,只是随便聊聊。”

种师道哈哈一笑,低下头喝了口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却气得玉尹五脏俱焚。

这老儿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恶了!

“小乙,我听说,完颜斡离不并不在驿站。”

“啊?”

“这家伙而今还算不得心腹之患,但成长起来,早晚会成大祸。

前日张叔夜找老夫,也说起了这件事。他和老夫的看法一样,这个人最好还是留在这边为好。只是官家已经应下,便反悔也来不及。我听说,登州风景极好,也不知小乙什么时候得闲,去游玩一番。张相公在那边,也有些门生故旧,到时候可以为小乙做个向导。”

这前言不搭后语,却让玉尹眸光一闪。

种师道,已经猜出我的心思了?

听他口气,似乎也赞成我的做法。但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打草惊蛇。

“小乙也久闻登州风景甚美,只是无暇前往。

十七日,小乙便要率部离京,前往肃宁寨屯驻。这一去真定,却不知何时得闲。”

“呵呵,有机会,有大把机会。”

种师道看似全不在意,话锋又一转,“小乙以为,萧庆何如?”

玉尹无奈的发现,他完全跟不上种师道的思路。不愧是在宦海沉浮了一辈子的主儿。这节奏的掌控,真个是炉火纯青。从开始到现在,种师道几乎是完全掌控了局面。玉尹即便是有心扳回一局,可到头来,还是被种师道牵着鼻子走……

真是个老官油子!

玉尹心下感叹一声,道:“萧庆?不就是那金国使者吗?”

“正是。”

“小乙身份卑微,却不知这萧庆何如。”

种师道抬起头,盯着玉尹。

半晌后。他才开口道:“萧庆此人,诡诈多端,绝不可小觑。

若非他是耶律余睹的人,说不得而今已得了重用。可即便是如此,此人在金国朝堂上的话语权,也是越来越大。

萧庆对我大宋颇为熟悉,更兼之此人心细,对我大宋朝堂了若指掌。

而今,虏贼在大宋的细作。几乎是此人一手安排。此前也正是他,多次挑唆金国狼主征伐大宋……若不把他除掉,早晚必成我大宋心腹之患。每每思及此。老夫便觉有些沉重。”

玉尹闻听,目瞪口呆。

他已经听出了种师道的意图,居然是想他杀了萧庆?

你老人家这是开玩笑吗?

且不说萧庆本人狡诈多疑,便是真个要刺杀,怕也不是一桩易事。他此次来开封,带了三百多名合扎,各个身手不俗,武艺高强。合扎,是女真语。便是大内侍卫的意思。

玉尹便是再胆大,也没有胆大到跑去驿站刺杀萧庆的想法。

可是种师道……

“完颜斡离不应该留在中原,萧庆更要留在中原。”

种师道蓦地直起腰,看着玉尹沉声说道。不过,他话说完后。却又是一副颓然之色,叹了口气,若自言自语道:“可惜老夫年纪大了,已杀不得这些个贼虏。”

玉尹,不禁沉默!

“虏贼国师珊蛮善应。因故未至。

不过老夫听说,萧庆已经急招珊蛮善应前来。一俟善应抵达开封,便是虏贼启程之时。在此之前,金国使团虽有三百合扎,但并非无机可乘。三日后是中秋,官家准备在金明池设宴款待金国使者。从使团驻地到金明池,毕竟狮子楼……

老夫听人说,那天狮子楼会有百姓舞龙,场面会非常混乱。

小乙若没有什么事情,便不要过去凑热闹,免得惹了麻烦上身……”

玉尹呆呆看着种师道起身往茶楼下走,一时间哭笑不得。这老儿连计划都做好了,哪里还容得玉尹推拒?只是心里面存着些疑问,眼见种师道就要下楼,玉尹终于忍不住问道:“种公,小乙市井出身,不过一介屠户,又如何令种公如此看重?”

种师道一只脚已经下了楼梯,听闻玉尹这句话,便停下来,扭头向玉尹看去。

“小乙在陈桥与太子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老夫便知道,小乙尚有一腔热血。当年你阿爹战死献台,老夫也曾观战。老夫相信,这双招子若未瞎掉,便不会看错人……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则天下太平。

可便是这两点,老夫看遍朝堂,却无人能与小乙相比。老夫也相信,小乙不会令老夫失望。”

种师道说完,便走了。

他走的心满意足,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

可是对玉尹来说,种师道这一番话,却把他推到了一个全无退路的地步。

还有三天……

玉尹深吸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既然事已至此,便要好生谋划一番才是。萧庆,萧庆……看起来,只有把你留在东京!

※※※

越近离别,事情越多。

随着开拔的日子越来越近,玉尹才发现原来手中竟然积了这许多事情。

人道是越忙越忙,禁足半年之久的太子赵谌,在皇后朱琏的请求下,得以官家开恩。这小家伙才一自由,便立刻跑来玉尹家中。看着玉尹新修建的宅院,不由得啧啧称奇。

“小乙确是厉害,只半年,便添了恁大家业。”

坐在书楼上,玉尹和赵谌品着茶,欣赏院中盛开的桂花。八月,正是盛开时,院中弥漫着桂花香气,沁人肺腑,好不舒畅。

玉尹为赵谌添了一杯茶,笑呵呵道:“小哥这半年来,在宫中做甚事?”

赵谌闻听,顿时兴奋起来,“小乙,这半年来便在宫中看书。

我让人找来许多书,有西域的,也有塞北的……原来这天下竟如此广袤,若非先贤书中记载,便几乎不知。前两日我还看了一卷大唐西域记,感觉颇为神奇。书中记载了许多新奇事物,我虽贵为太子,竟然全不知晓,更从未见过,端地遗憾。

昨日还与母后说起,母后也非常好奇。

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见识一番才是……可笑朝中那帮人,却整日里算计,全不知这天下竟如此大。”

那些人真的不知道吗?

有宋以来,文风鼎盛,怎可能不知晓天下之大。

不是不知,而是不愿知,不想知而已。

玉尹想了想,便轻声道:“小哥若想领教这些新奇,单凭圣贤之道,怕也难实现。

我听说极西之地有一国,奉一国教,名为伊斯兰。

我曾在偶然机会下见过他们一副宗教图画。画中是一女子,一手持古兰经,一手持刀。

信我者授予古兰经,不信我者与你死亡。

相比之下,我大宋文风鼎盛,儒释道并行,却无一个统一的信仰,更无法将我大宋之鼎盛传于天下。盖因我们手中只有书卷,却无刀柄,以至于被异族欺凌。”

“一手书卷,一手钢刀?”

赵谌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言语。

玉尹也没有再说下去,只为赵谌添了水,而后自饮一口,看着院中桂花盛开美景,自言自语道:“此一别东京,却不知何时能还。小哥你贵为太子,却深处宫中,看不得宫外繁华似锦,却是一桩憾事。自家一走,怕小哥连个去处也要没了。”

赵谌一怔,脱口道:“那该怎么办?”

卷五 靖康耻 第384章 偶遇

“明日与小哥介绍几个朋友,在开封府也算人物。

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更非饱学之士,但常年在市井厮混,倒也算不得太差。

小哥日后遇事,若不方便出面时,便可以交给他们。”

赵谌似懂非懂,不过出于对玉尹的信任,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玉尹要介绍的人,便是李宝。

用陈规的话,随着太上道君赵佶还都,开封府必然是风起云涌,暗流激荡。李宝而今的对手究竟是什么来头还不甚清楚,但想来也有些门路。若不给李宝他们一个背景,早晚会被对手干掉。若这样一来,玉尹苦心打造的耳目便要便宜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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