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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混芳尘(50)+番外

作者: 江行云 阅读记录

床上放了两个枕头,被子却只有一床。贺沧笙缓了缓,确定自己神色已恢复如常,才拎了个枕头,起身给苏屹送过去。

外堂里苏屹早就给自己摆好了几把椅子,上面还铺好了被子枕头。

哪儿来的被子枕头?

“你这些是……”贺沧笙一时凝噎。

“嗯?”苏屹抬起头,主动自个儿回答道,“旁边屋里的,那边儿不是也有张床么。”

他说得理所当然,一双眼浸润了烛光,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他的面相其实非常好看,一旦不像先前那么淡漠狠戾,就看着纯净又英气,很能打动人。

而贺沧笙此时被他这么望着,就在被打动的边缘上。可把什么都拎得清楚的楚王心性坚定,没被他蛊惑,“嘶”了一声,眨了眨眼,问:“那步光用什么?”

“他用不着,”苏屹眨眼,伸手向上指了指,“他守夜睡屋顶。”

贺沧笙狭眸危险地半眯。

不是两个时辰前还说让人家睡屋里么!

这事儿是苏屹擅自做主,可落在步光耳中,就是他代贺沧笙传命,又是敏感的时候,贺沧笙不太能反悔将这少年赶去旁屋。她重重地呼吸了几下,转身就要回去。

苏屹却抢步上来拽住了她手中的枕头。

贺沧笙没防备,任由苏屹把枕头扽走,又把本放在椅上的那个推开,将两个枕头换了位置。

这一套贺沧笙是真没看懂,都是用来枕的,根本没区别。苏屹似是知道她的疑惑,拍了下新枕,回首对她端正地笑道:“这个软。”

什么软,他就是要枕贺沧笙床上的。

贺沧笙挑眉,半晌也想出来怎么应,也不知这少年是怎么能把如此暧昧的举动做得如此流畅。她拢了袖,最终把此事归结于年龄差距,轻咳一声转过身,俯身吹熄了案上烛。

她上。。床后放下垂纱,苏屹在外边儿道了声“殿下,好眠。”贺沧笙应了一下,两人就都没再说话。

但都没立刻睡着。

贺沧笙只觉得苏屹奇怪,也觉得认识了苏屹的自己奇怪。她不是傻子,可这事儿……

若苏屹真是断袖,那自然是不对的。若他不是。

那就更不对了。

苏屹躺的位置与贺沧笙的床平行,一扭脸就能看到贺沧笙侧躺在帘后的影。斜月盈窗,照得垂纱透彻,那轻柔的料子根本遮不住人,也挡不住苏屹的意动,他想着今日的赛马,又想到自己喊的那句话,还有贺沧笙这个人。他根本不需要遮羞布,一切都在这样的观望下变得更温暖更浓稠。

无风也起浪,少年毕竟血气方刚。

他猛地翻过身,扯着被子狠狠地盖在腰上。

两人都睁眼到子夜,翌日清晨却都起了大早,分别洗漱,早膳时也是面对面的安静。

这是一种循环。

他们总是在白日里发生一些说不清的事儿,当然大多都是苏屹挑起来的,然后夜晚各自消化,最终在早上相对无言。而等这尴尬的时辰一过,就又恢复如常。

贺沧笙不清闲,又将桌上的卷宗看了看,就要往外走。

“本王去会位老友,”她穿上氅衣,“你且随意。”

苏屹站起身,伸手为她理平了衣领,道:“我与殿下一同去吧。”

贺沧笙拎着小折扇,人已到了屋外,半回首道:“山间冬景甚美,你可以去跑马。”

这就是不让他跟着。

苏屹便不再说话,看着贺沧笙上马离去了。这人奔出去的时候都没回头,让他在原地咬了好一会儿牙。

酸。

从这院子再往南去一段,就是温绪之的草堂。

温绪之青衫松垮,黑发长垂,正站在积雪中修剪院中枯枝。他听见脚步声,察觉院门口进来了人,便看了过去。

“师妹。”他放下剪子,拱手行了文人礼,道,“辞旧迎新,新岁如意。”

“罪过,原该我先向师兄道贺。”贺沧笙停在门边还礼,笑道,“给师兄庆新岁,祝愿康乐平安,万事顺意。”

“承你吉言。”温绪之微笑,抬手请人入内。今日没有下雪,前院儿的石桌石凳都是已经打扫好的,两人就在此处坐了。温绪之端出茶时杯中还袅着雾,在山色雪景中尤为舒心。

温绪之听贺沧笙讲了在此处小住的因果,面色不变,只道了句“也好。”

贺沧笙明白他不多说的原因,指尖点了点风领,道:“我此次前来,是要回答师兄上次所问之事。”

温绪之从容微笑,道:“师妹请说。”

“我会重新做回女子,”贺沧笙道,“在我当上皇帝之后。”

她今日没有文邹邹地作诗填辞打哑谜,就这样一针见血地坦诚来见。

温绪之神色不变,问:“这是师妹想要的吗?”